力行恩道-991期

疏花不禁風

(撰文/羽嫣,摘自《青年團契》月刊,1997年09月)|發佈日期:2022/04/28

「你們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負一軛」常常縈繞在柳茵心田,她在禱告中一意孤行的求主成全她的祈求,讓趙偉平能成為神國子民。他們靜靜地走進校園,遲疑了十分鐘,柳茵決定將信交給偉平。。看完信後,趙偉平原本漾滿笑容的臉隨即轉變,不解、難過、難以置信的情結糾痛著他的心。...... (Joy 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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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台灣的豔陽正恣意的散發熱力與光芒,儘管已是九月中旬,秋老虎卻張牙露齒般地耀武揚威,不讓人類稱心如意地享受初秋的清涼。

柳茵走在大街上,雙手拎著兩包行囊,面對陌生的高雄,她四處張望,趁著找尋新窩之際,順勢瀏覽街道風光──車流熙熙攘攘,人群匆匆忙忙,急促的腳步配上凝重的表情正是大都市的寫照,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使她想起了那段在台北的流金歲月……

1

那年她如願以償考上第一志願。「大學新鮮人」的夢想成真,她滿懷希望地踏上大學之路。

外表纖柔嬌弱的她,念的卻是數學系,雖然她學的是高微、代數等理論問題,但她對文學的熱愛與瞭解,並不遜於中文系的學生,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同齡高中女孩正沉溺於瓊瑤小說的浪漫情節時,她卻抱著厚重的紅樓夢不放呢!

她慶幸父母的開明作風,使她在沉悶的高中時代,可以徜徉在浩瀚學海裡,享獸書中自有黃金屋的樂趣。柳茵為博覽群書、視野廣闊、見解成熟,再加上她外表清麗可人、全身充滿自信,眼神閃耀慧黠光茫,一進校園,立刻成為眾多男生的注目焦點。

面對眾多追求者的愛情攻勢,柳茵並不動心,只因他們是不同的族類,信與不信的是不能同負一軛的;她不想遊戲人間,玩弄別人的感情,因此她刻意逃避,不參加系上的聯誼活動。除了上課之外,她的活動範圍就是教會和圖書館了,雖然日子不若一般大一新鮮人的多彩多姿,但她卻安之若素、怡然自得。柳茵對未信者的追求一向冷若冰霜,也因此「冰山美人」的封號不逕而走。

升上大二,課業壓力變大,柳茵跑圖書館跑得更勤了。

有一天星期六早上,她忙著趕去參加上午的安息日聚會,在匆忙之下,竟忘了帶走數學筆記本。等她發現時,已經找不到了。星期一上午,突然有個男同學跑來教室找她,她一臉錯愕的表情倒讓他笑了起來:「嗨!妳好,我是中文系的趙偉平,這是妳遺忘在圖書館的筆記本。」

「謝謝你!幸好你幫我找回來,不然我就慘了。」柳茵充滿感激地說。

上課鐘聲響起,「我下一節還有課,我先走了,再見!」趙偉平丟下這句話即跑了出去,留給柳茵一大堆的問號。

2

柳茵一如往常地來到圖書館,拉出椅子正欲坐下時,突然有個人在叫她,她回頭一望。

「嗨,真悄,又遇到妳了!」趙偉平捧著一疊書,笑意正濃地看著她。

「喔,原來是你,我一直沒有機會表示謝意,如果你不介意,中午我請你吃飯!」柳茵說。

「我真的有這榮幸嗎?」趙偉平早就風聞柳茵是數學系的冰山美人,如今她竟主動邀他吃飯,著實令他嚇了一跳。

「怎麼了?一臉驚訝,放心,我又不是虎姑婆,你也不是小Baby。」

趙偉平笑了起來,「沒想到妳這麼幽默,不像傳聞中那麼冰冷。」

柳茵聳聳肩,她知道那些關於她的傳聞,但她不想多作解釋。

中午,他們在餐廳吃飯。

「妳知道嗎?妳的神秘已成了眾多男生好奇的焦點,我室友是數學系的,她常提到妳的點點滴滴。」趙偉平興奮地說。

「喔,沒想到我比電影明星還紅,要不要簽名呀?」柳茵一臉正經的樣子。

「哈哈……我覺得妳很特別。」趙偉平笑得差點噴飯。

「是嗎?其實我也是平凡人,外加一個基督徒的身分罷了。」

「剛剛看妳吃飯前低頭閉目,我就猜出來了。我修過英文系的聖經文學,因此對耶穌的生平事機約略知道一些。」趙偉平在言談中透露的自信,倒令柳茵內心暗覺不妙。

「那你覺得耶穌是什麼人?」柳茵好奇地問。

「基督徒認為耶穌是彌賽亞、救世主,我覺得耶穌是一個宗教改革家。」

「你會有這種觀念,我可以理解;其實耶穌是道成肉身,成為人的樣式,來到這個世界。祂三十歲開始傳福音,後來為了拯救世人而釘死十字架。三天後,復活升天。」柳茵侃侃而談。

「聖經中有些神蹟例如紅海分開、日月停止、馬利亞受聖靈懷孕等等,實在很難令人相信。」趙偉平提出他的看法。

「有些事情,以人的智慧、科技實在很難去了它是否真實,但不能以這樣而否認它的存在,就像風,看不到、摸不著,但藉著樹葉的搖動,我們可以清楚感受它的存在。」柳茵像一個老師,詳盡述說她的看法。

「我承認妳說得有理,不過我還是比較欣賞佛教的宗教觀。好了,現在專心吃飯,改天再聊。」

「如果有時間,你可以來教會一趟,你一定會有另一番感受。」

「好啊,不過要等期中考後。」趙偉平笑著說。

* * *

柳茵來到圖書館,挑了一個素常固定的座位。

「嗨,我們又見面了!」趙偉平老早就跑到圖書館,故意挑了柳茵對面的座位。

「常常在圖書館遇到你,不知是巧合,還是預謀」

「你覺得呢?」趙偉平技巧性的反問柳茵。

「我覺得你很聰明,故意把問題丟回來,這樣你就不必回答了。」

「哈哈……被你識破了!老實說,我很早就注意到妳了,只是一直沒有勇氣與妳講話,若不是妳遺忘筆記本在圖書館,到現在我可能只敢遠遠地注視妳。」

「我有那麼令人難以接近嗎?」柳茵滿臉疑惑。

「也許是那些傳聞惹的禍,畢竟距離與陌生感都會讓人產生恐懼。」趙偉平回答。

「那現在就不會害怕了嗎?」

「其實熟了以後,我發覺妳這個人很好玩!」

「好玩?我又不是玩具。」柳茵調皮地說。

「對啊,你不是玩具,不過比玩具還好玩。」趙偉平滿臉笑意。

「好了,回歸正題,我記得你說過期中考後要去教會看一看,現在考完了,可不能黃牛喔!」

「放心,我是喝紅牛奶粉長大的,你看我的身材就知道我不會食言而『肥』的。」

「那麼明天晚上六點在校門口見,我帶你先去參加大專團契聚會。」

「OK,一言為定!」趙偉平比了比手勢。

3

趙偉平與柳茵去了幾次教會,看他常常找傳道問問題,柳茵很高興他對信仰追求的積極態度,衷心希望他能成為主的小羊。

「嗨,學姊,真高興見到妳!」安息日聚會後,柳茵在會堂裡碰到大三的洪綺榛。

綺榛問:「妳男朋友怎麼沒來呢?」

「男朋友?我有男朋友嗎?」

「趙偉平啊,那個高大帥氣的男生。」綺榛一口咬定。

「學姊,妳誤會了,他是我的同校同學,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喔,真的嗎?可是他看妳的眼神特別不同,小心,信與不信的不可同負一軛!」

「謝謝學姊的提醒,我會特別注意。」

綺榛說:「我有事先走了,平安。」

「平安!」送走學姊後,柳茵反覆咀嚼她的話,「難道團契的其他人也同樣認為我和趙偉平是一對戀人?」

「不解釋清楚可能一直被誤會下去,解釋後又怕越描越黑,哎,真煩!」

* * *

「柳茵,怎麼了,有心事呀?大老遠就看見你頭低低的。」趙偉平大聲叫著。

「都是你害的,害我被人家誤會。」

「為什麼?」趙偉平滿頭霧水。

「你知道嗎?團契的人認為你是我的男朋友。」柳茵無奈地說。

「好呀,太棒了!」趙偉平高興地說。

「拜託,事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我看以後你自己去教會好了,不然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基督徒不能自殺,而且黃河在中國大陸,我看你直接從一樓跳到三樓好了。」

「煩都煩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下一堂有課嗎?我載你去兜風!」趙偉平為了讓柳茵開心,突然提出建議。

「很抱歉,我下一堂課是高等微積分,分量很重。」

「我知道有個地方很不錯,可以俯瞰台北全景。我想,妳一定很喜歡!」

「是嗎?我倒不認為。」

「去看看就知道了,妳不敢蹺課吧?好學生。」

柳茵一向自尊心很強,正好中了趙偉平的激將法,「才怪,我去幫你鑑定一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去了一趟陽明山,柳茵對趙偉平的印象大大改觀,她此時正一步步陷入愛情的泥沼。趙偉平幽默風趣、坦率自然的個性,使柳茵覺得與他在一起毫無負擔,他猶如三月和風,輕柔,涼爽,春意濃郁。

* * *

不知不覺中,柳茵習慣了趙偉平的出現、問候,以及那無意中流露的溫柔體貼。

升上大四,有一天團契結束後,趙偉平對柳茵說:「星期四有空嗎?最近國立歷史博物館有法國奧塞美術館畫展,聽說很棒,要不要去看一看?」

她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很想去,不過……」

柳茵話還沒說完,趙偉平搶著說:「那就一言為定,早上九點在校門口見。」

雖然不是星期天,但博物館人山人海,擠得水洩不通。

「柳茵,你看這幅高更的『大溪地女人』,用色強烈、筆觸有力,滿符合熱帶民族熱情活潑的特性。雷諾瓦的『彈鋼琴的少女』、馬內的『仕女與扇子』、梵谷的『義大利女人』、波納爾『帶貓的女人』,還有麥約的『拿著洋傘的女人』,每個畫家筆下所畫的女人都不一樣。」趙偉平侃侃而談。

「你的觀察很敏銳,你喜歡看畫展嗎?」柳茵問。

「非常喜歡!我最喜歡莫內,他是印象派的代表畫家。這次來台展出的『聖拉撒爾車站』是以鐵路車站為主題入畫,他透過早晨的大氣和冉冉上昇的蒸氣所描繪的光線,產生了極突出的效果。另一幅『巴黎蒙托各街』則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看見柳茵專注聆廳表情,趙偉平繼續說:「這次特展所展出的六十件畫作,件件都是世界名畫,你看這幅『巴吉爾工作室』,牆上所掛的是莫內、雷諾瓦的畫,想想看,一幅畫中,同時可見到三位畫家的畫,有趣又划算吧!」

「真的吔!真是不虛此行。」柳茵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

「噓!小聲點,大家都在看我們了。」趙偉平適時提醒。

「哦,我太興奮了!忘地在這裡要保持安靜。」柳茵的臉霎時羞紅。

4

愛情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產生了,在一來一往之間,柳茵原本水波無紋的心靈,被趙偉平攪得漣漪圈圈,無法平靜。

這幾個月來,柳茵一直禁止自己想起趙偉平,她無時無刻不在困難的與自己爭戰,努力想把他自腦海中驅逐。她將日記鎖進抽屜角落,想把以前的記憶深埋在內心深處,她欺騙自己已經忘了他,但實際上她的掙扎零分。她忘不了他的溫柔體貼,她忘不了他的幽默風趣,更忘不了他的深情凝眸。

「你們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負一軛」常常縈繞在柳茵心田,她在禱告中一意孤行的求主成全她的祈求,讓趙偉平能成為神國子民。

在無數次流淚禱告中,在無數次痛苦自責裡,她似乎忘了凡事交託、願主旨意成全,而不是按照人的性慾去要求神實現,她被私慾蒙蔽,導致無法清心地獻上感恩祭,只有埋怨、悔恨困擾著她,無形的枷鎖捆綁她的心靈,她像一個背著重擔坐車的人,卻不願將身上的重擔卸下來。

柳茵想起了趙偉平與她的一段對話:「柳茵,慕道二年多,我覺得真耶穌教會的信仰很純正,是唯一得救的教會。我曾與父母商量過要受洗,但他們竭力反對。他們說:『你是獨子,必須繼續趙家的香火,如果你去信基督教,那我們倆老死後,豈不成為孤魂野鬼。』妳說,我該怎麼辦?」

「你應該極力說服他們,我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

「是嗎?我老爸還氣憤地說:如果你去受洗,我就與你脫離父子關係!」

聽到這些話,柳茵傻了,一時無法不知該說些什麼……

* * *

時間就在掙扎與期盼中慢慢流逝,等待的心情真令人坐立難安,柳茵的心就這樣懸在半空中,「是要慧劍斬情絲、快刀斬亂麻,還是無盡的等待,等待偉平受洗?」柳茵無力排遣這種低落的情緒。

明天就是畢業典禮了。柳茵徹夜未眠,開始坐在書桌前振筆疾書,她寫了一封長信,決定明天交給偉平。

「柳茵,恭喜你畢業了!」趙偉平拿了一大束白色的香水百合,交給柳茵。

一夜未闔眼,整個人有點暈眩,看到趙偉平,柳茵原本要把信交給他,突然看見這麼大束的花,柳茵的眼眶開始潮濕,她在猶豫該不該把信拿出來。

「怎麼了?臉色那麼蒼白。」趙偉平關心地問。

柳茵猛搖頭。

見她不願意回答,趙偉平沒有繼續追問。

他們靜靜地走進校園,遲疑了十分鐘,柳茵決定將信交給偉平。

「情書嗎?從大二認識妳開始,妳一直沒寫過信給我。」趙偉平一邊說話,一邊拆開信封。

看完信後,趙偉平原本漾滿笑容的臉隨即轉變,不解、難過、難以置信的情結糾痛著他的心。

「難道沒有其它的解決方法嗎?難道我對妳的愛比不上神的愛?」

忍了好久的淚水,此時不聽使喚地決堤而出,柳茵一邊抹淚,一邊對趙偉平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原本以為我已經讓冰山美人的冰心融化了,沒想到冰終究還是冰……」趙偉平哀怨的感嘆著,猶如一頭失去鬥志的獅子,頹喪、毫無生氣。

* * *

叭、叭……一長串的汽車喇叭聲,打斷了柳茵的回憶。畢業後,為了躲避趙偉平,柳茵逃離了這塊傷心地,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高雄。雖然她不知道是否能適應高雄的天氣,但她知道神一定會默默賜福、帶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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