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整理書櫃，零落錯置的相簿蒙著一層白灰，用吸塵機、抹布著實忙了一陣，才放心地、把塵封的記憶搬回來。那一年與愛妻、三五好友遍遊歐洲；威尼斯的水影風光，滑鐵盧古戰場的綠丘雄獅，巴黎鐵塔的優雅氣概，比薩斜塔的詭異矗立，倫敦鐵橋的古凝冷峻，一一躍出紙面。

十年塵封的往事，在倒帶的模糊裏，似暮雲經山風一吹，如月光下的田野山景一般，月朦朧，鳥朦朧，別有一番風味。留下印象最多的，大概是教堂的觀光吧！每到一地，巍峨莊嚴的教堂建築乃必遊之地。

佛羅倫斯的百花大教堂，其大門的銅飾浮雕，精工細琢，將聖經故事鋪列其上，令歷史的足跡雕在人們進出的地方，供人觀賞。羅馬聖彼得大教堂的金碧輝煌，其圓頂高聳深廣，壁畫人物栩栩如生；堂外巨柱林立，瑞士衛隊英姿煥發，進出其間，彷彿置身中古世紀。

倫敦西敏寺的哥德式建築，石柱擎天、壁上、地下排列著名人墓碑，教堂可做禮拜，舉行皇家婚禮，供觀光收取門票，又為名人永遠安息之地，真乃多角化用途。威尼斯的聖馬可大教堂，在正面拱門上有四個大的弦月窗，有描述耶穌傳紀的馬賽克圖飾，夕陽日落時候，金色陽光與馬賽克的五彩繽紛，相互輝映，其情景瑰麗異常，令人發思古之悠情。

教堂前的廣場又是另一番景色，人群紛至群聚，有圍成一圈，或三三兩兩，有情侶當眾擁吻的；有談笑風聲的導遊說明聲，有大聲叫賣的小販聲；還有滿地滿天的鴿子，或展翅，或俯翔，或啄食，或競走，其聲咕嚕，咕嚕地嬉鳴，毫不懼人。此時，陽光普照，遊人如織，若要照相留念，把記憶固定在film上；必須手腳俐落，在遊人閃過的瞬間（被照者迅速擺起姿勢），儼然職業水準，照相者必須眼明手快（加五16、17
），槧然按下快門「喀擦」一下。

這裏喀擦！那裏喀擦；有時候寧可不照相，只為了多爭取一點時間，去徜徉街頭，享受歐洲人的閒情逸趣；去聆聽街角拉小提琴、大提琴，或低音薩克斯風的優美弦律；或駐足小店窗前，欣賞那蕾斯簾配上陽台藍、紫、紅、黃、金綠的異國花草；或閒坐路邊咖啡雅座，啜一口濃濃的巴黎左岸咖啡香。

那是一段難忘的基督教文明之旅。有伙伴如是說：「沐浴於基督教文化中的國家，人民生活水準比較上高貴得多；其自然環境與城市建築和諧地融合、協調成一體；他們的公共道德比起我們好太多了！地上很少有垃圾雜物。

個人氣質神韻，於交談唔面時，透著秀雅、顯出教養，真是不虛此行、不虛此行。」「這是聖經中神的話語數千年教導之下，潛移默化之功啊！」我隨口回答著。他未置一詞，只深表同意、大力點著頭。

不虛此行，的確如是。因為行程中，我看到了導遊特意安排，順道參觀的一座美麗又詭異的巴黎聖母堂。不是它的面積大小，令我有多驚訝；也不是它的琉璃彩色玻璃畫比其他教堂美麗多少；更不是它的建築風格有何特殊之處。而是它的不協調與陰森詭異──內部典雅幽靜，外表醜陋陰森──令我納悶。

遠觀之，巴黎聖母堂的灰黑色外表，高聳入雲的哥德式尖塔和一般教堂建築並無二致。近前細看，它黑色的外牆、窗愆、屋頂、屋簷、廊柱上，雕飾著不知名的怪物魍魎，爬滿著教堂的外部。

有些形若壁虎卻裂口張著恐龍的尖牙利齒；有些形若蝙蝠卻有四足利爪張揚；有蜥蝪的樣式，卻有豹臉，更有熊吻虎爪蛇身飛翼，恐怖嚇人。「這裏怪物特別多，小心你們的頭上，牠們會跳上來，咬住你們的心。

咬住了，牠們就不放，小心哦！小心。」導遊開著玩笑介紹著。「你騙人，那是假的，不會動的。」一個小女孩張著大眼睛回答著。我冷眼旁觀，見她緊張地拉著她母親的手，緊緊地倚偎著她。

八月的巴黎是夏天，黃昏時，夕陽餘暉，斜照在凹凸不平的瓦片上，閃著黝黑的鱗光。晚風已帶點涼意，心中有絲「什麼東西」地風響，隨著大片的梧桐葉，「沙！沙！」地搖晃著。

「這些四不像的動物圖像是中世紀的建築師想像出來的妖魔鬼怪。」導遊解釋著，「他們認為人的罪性、七情六欲，就像這些怪物一般，是具體化的一種象徵，他們把怪獸擺在教堂外面，來提醒參加禮拜的信徒，如果他們願意得到上帝的恩寵，就必須把人類的七情六欲丟在外頭，洗清心靈才能敬拜神。」

「哦！原來如此啊！」許多人恍然大悟，異口同聲地回應著。我心深有同感，中古時代的建築師們能用簡單具體的想像怪物表達聖經中永恆的真理，這種另類思考雖然有點奇怪，但很明白直接。

保羅提醒加拉太教會的聖徒的話是這樣的：「我說，你們當順著聖靈而行，就不放縱肉體的情慾了。因為情慾和聖靈相爭，聖靈和情欲相爭，這兩個是彼此相敵，使你們不能做所願意做的。」（加五19-21）

人類的情慾不都是顯而易見的嗎？只是我們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在罪惡中久染塵埃而自視為潔吧？「就如姦淫、污穢、邪蕩、拜偶像、邪術、仇恨、爭競、忌恨、惱怒、結黨、紛爭、異端、嫉妒、醉酒、荒宴等類。」保羅重覆、不斷地、明白地說：「我從前告訴你們，現在又告訴你們，行這樣事的人必不能承受神的國。」（啟二十10）

雕刻的妖魔鬼怪可用來嚇嚇人或提醒人們自省的內心動機、行為舉止，人類因情慾、罪行所導致的慘痛、悲苦、滅絕，其結局可是永遠的沉淪啊！是不能承受神的國的，而是與獸同國、永墮火湖的。（弗一23）

「教會是主耶穌的身體，是那充滿萬有者所充滿的。」（林前六19）。今日接受合法大水洗禮的弟兄姊妹們，既然得著所應許的聖靈為印記，成為主的聖殿，如保羅所說的：「豈不知你們的身子就是聖靈的殿嗎？這聖靈是從神而來，住在你們裏頭的。」（羅八9）。我們更當把神所不喜悅的偏見、態度、情慾、仇恨、競爭、紛爭、結黨的事，徹底除淨，成為聖潔，才可進到主施恩的寶座前。

俗世的權術、權謀、手段豈能帶進聖靈的殿堂，而企求恩主的喜悅呢？人若不把不擇手段的俗世驕情棄置屬靈聖殿之外，虛己謙卑，自行潔淨自己，可能贏了光鮮亮麗的外貌頭銜，卻失去了內心的安寧，甚至永恆的生命，值得嗎？

求主讓我們的心充滿聖靈的果子，充滿寬恕、謙遜、慈愛與憐憫，以代替那邪惡的情欲野獸，把沒有價值、無意義的東西棄置心靈殿堂之外，別讓牠們咬住我們的心哦！

走出聖母堂，夜幕已然低垂，暮色蒼茫，高聳入雲天的教堂輪廓也隱入夜色中。小女孩小聲地跟她母親說：「媽媽，怪物不見了，她們去那裏去了？」

「這趟旅程蠻不錯地，確實不虛此行。」我心裏想著，可嘆的是：那麼多的教堂，都成為觀光名勝，只見白鴿在教堂旁的廣場徜徉、飛翔；「人若沒有基督的靈，就不是屬基督的。」。心中想著，求主在歐陸，興起祂的工人；誰能自潔，合乎主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