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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

撰文/旭明|聖靈月刊285期-2001.06|主題/一個人快樂信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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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人因為善於比較,所以容易痛苦,由於喜歡比較,所以經常看不清重點──自己最在意的究竟為何。

專科畢業九年多以來,郁茹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每天上班、下班,奔波於職場、會堂與住家,日子平淡無奇,卻也穩定安適。

在參加同學會之前,她雖然覺得日子無趣,但也不會太在意,然而參加過同學會後,想到老同學一個個成家立業,總覺得自己一事無成。

正當郁茹情緒難平時,過去死黨宜歡提供的大好機會更讓郁然不知所措,是該留在台中繼續穩定的工作,還是到台北闖一闖?

得知情況的歆韻沒有給郁茹任何建議,只是在分享中要她想清楚: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為何?

最後,在信仰與工作兩難的抉擇中,郁茹決定留在台中發展,繼續她的生活與聖工。

* * *


週末中午,陽光燦爛,微風輕吹,湛藍的天空還飄著幾片白雲。辦公室裏,郁茹收拾背包準備離去,辦公室外,學童放學的歡笑聲蕩漾在空氣裏。

「郁茹,我們下午要去精明一街,妳要不要一起去?」擠在辦公室一角討論下午活動的同事問。

「不好意思,我下午要去教會,不能和妳們一起去,下次吧!」郁茹邊穿外套邊說。

「又是下次!妳每次都這麼說,結果沒有一次去成。」同事文琪有點失望。

「沒辦法,誰叫妳們都約星期六!」郁茹一付無辜的樣子。

「拜託,大忙人,妳星期六要安息日聚會,星期天要參加教會的活動,平常晚上又有什麼晚間聚會、家庭訪問、團契聚會一堆事,每次找妳,妳都沒空!」對郁茹一向很照顧的淑芬說。

「對不起啦!下次只要不是星期六,我一定跟大家一起去!」郁茹躬手作揖裝出祈求的樣子,大家也不好強人所難,只是覺得這位既善良又熱心的新同事似乎把所有時間都放在教會裏。

匆匆離開公司後,騎上機車趕往教會。一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守著規矩行駛在車陣裏,腦中卻不斷思索淑芬的話語。

* * *


「郁茹,妳來了啊!吃飽沒,後面還有飯,快去吃。」一進教會,坐在會客室聊天的同靈親切地招呼著。

戴著安全帽準備去幼稚園接小孩的林大姊說:「妳們中級班有學員在找妳喔。」

「哪一個?」

「好像是玉雲。」

「好,我知道了,謝謝。」語畢,朝樓上中級班教室走去。

「郁茹。」才走不到十步,就被王大哥叫住。

熱心地叮嚀著郁茹,說是中級班學員會前領詩不夠熟練,教員應該多訓練。

郁茹還來不及反應,福音組的王姊妹又迎面走來:「郁茹,我正要找妳,最近有幾個新的慕道者需要跟進,待會聚完會,我們開個會討論一下,妳如果看到其他人,也幫我順便通知一下。」

突來的建議與議會,一時摸不著頭緒,郁茹只好拼命點頭,嘴裏直說:「好!」

然後快步向教室跑,深怕又有事找上自己。

「郁茹老師,妳怎麼這麼喘?」一進教室,玉雲關心地問。

「我用跑的。」

「今天怎麼這麼晚來?」

她看了看錶:「有嗎?現在才一點半。」

「可是妳平常都一點就到了。」

「大概是我今天比較晚離開公司吧!那妳找我有什麼事?」

「妳怎麼知道我找妳?」玉雲一臉驚訝。

「我進來的時候,林大姊跟我說的。」

聽過郁茹解釋,玉雲先告知班負責晚上又不能到中級班的訊息,接著說起系負責要她到少年班當見習教員的事:「她是跟我媽說的,我媽也答應了,可是我根本就不想當教員!」

「為什麼不想當教員?」郁茹問。

玉雲提出許多理由,包括年紀太小、所知有限、時間不夠等,不過郁茹很清楚,這些不過是她的藉口,因為學校和住家都在教會附近的玉雲,週六下午沒有補習,而且平常都會參加午間聚會,因此時間絕對不會有問題;而她所謂的年紀太小,更是無稽之談,因為其他高二的學員早就在各班見習,甚至有人已是正式教員;至於所知有限,如果就聖經故事與標準答案而言,玉雲每次考試總是將近滿分,自然也不成問題。

當了玉雲四年的教員,從她初級班帶到中級班,從她青澀無知到日益成熟,從兩人單純的教員與學員關係發展到深摯的友誼,這一路走來,郁茹一直是玉雲的好老師、好同伴,不論發生什麼事,玉雲總是第一個告訴郁茹,郁茹也總是能適時給一些建議與幫助,但這次問題出在玉雲對信仰沒有體驗,對做聖工的意義更無法感受,郁茹真的不知該如何處理。

「妳應該明白,妳提出來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不過如果妳真的不願意當教員,也沒有人能勉強妳,妳回去認真禱告,我也會幫妳代禱,等妳想清楚願不願意接這個聖工,我們再來討論該怎麼辦。」

郁茹嘴裏安撫著玉雲,心裏卻慌,她知道這不單是信仰的問題,也關係到孩子在教會的形象與聲譽。

記得幾個月前,班負責鳳鳴為了要不要續接班負責一事而備受壓力,自己也為了該不該接下某件聖工而頗為煩惱,當時,輿論令他們無助,勉勵令他們無奈,憤怒的鳳鳴甚至曾對她說:「很多道理我都懂,說不定還能說得比他們好,可是不管我接或不接,應該是對神,而不是對人,但是來自人的壓力已經壓得我快窒息!」

* * *


夕陽西照的黃昏,郁茹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剛結束與慕道者聚餐的她,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每個星期天,她不是參加教會的活動,就是和慕道者有約,四個慕道者輪一圈,大概就是兩三個月,而這不過是她的眾多聖工之一,因為固定的詩班、團契、教員,她可從沒缺席,而其他的各項支援,她也很少被忘記。

如果是過去,聖工對她而言真的是福氣,不過現在,大部分都成了例行性的事宜,而且對他人來說,還是理所當然的不容置疑。有時候她會想:或許該推掉一些聖工!但是尚在考慮之際,就會有一堆勉勵,有些甚至很不客氣,因此,沒有勇氣面對神,更沒有勇氣面對人,聖工就這樣沒完沒了接下去,信仰也在同靈互動間不斷浮沉。

就拿中級班的事奉來說,名單上有六個教員,但是會固定出席的,大概只有她一人,連班負責鳳鳴也和其他的人一樣,除非有課程或活動,不然要出現還真的不容易。光是這點就讓她的信心大受影響,更別提其他的大小事件,像是提議辦活動的教員自己不參加,學員不出席沒人關心,教會長輩反應學員聖工做不好沒人在意,學員需要輔導沒人理……。

其實她知道自己有點太過完美主義,也明白每個人的事奉態度不一,加上不少人是和她一樣聖工多的數不清,而且有不少人是有心無力,因此,對於他人的服事態度根本無權要求,也無權苛責,但是理想主義的她,總覺得既然接下聖工,就該盡力做好,至少不該為他人帶來困擾,所以即使自己不勝負荷,即使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他人的做事方法,即使了解自己做完聖工會很難過,她還是堅持著自己的做事的原則。

* * *


清晨的陽光喚醒歆韻。坐在床頭,目光無神地朝光線射入的方向看去,還沒完全清醒的她,記不得昨晚是怎麼睡著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爬上床的,但卻知道「現在的時間應該是六點半」。

每天,朝陽的光芒透過窗簾進入房內,她就會立刻醒來,然後一看錶,時間總停在六點半,來台中的這幾個月,她屢試不爽,所以每天早上一張開眼,她就知道現在是六點半了。

偶爾,她會想:「六點半醒來,到底是生理時鐘,還是我真的有趨光性?」不過對她而言,這也不是很重要,反正能醒來就好了!若是趨光性,自然會隨著季節變換,若是生理時鐘作祟,那麼就當是來台中的生理轉變。畢竟早起也不是什麼壞事!

依照慣例,打開冰箱拿出鮮奶與土司,然後將兩片土司放入烤箱,盥洗過後,再把香濃的巧克力醬塗在烤好的土司上,一頓豐盛的早餐就完成了。

一邊喝著鮮奶,一邊吃著土司,倚在陽台呼吸早晨的新鮮空氣,順便觀察四周的人事物,是歆韻最大的享受。不過這星期她忙得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更不可能享受這種愜意的生活了。

打開電腦,信箱裏擠滿數百封還沒讀的信件,原本打算繼續未完成的報告,再來處理這些e-mail,但是莫名的牽掛讓她決定先快速瀏覽一番。

「玉雲又來找我討論要不要當見習教員的事了,當我將那些冠冕堂皇的答案告訴她時,有一股深深的愧疚在心頭,總覺得有敷衍的感覺,但身為教員,我必須這麼做,即使自己很軟弱,自己也很迷惑,總希望孩子們能保守在主裏頭!幫我們代禱吧!」郁茹的信這樣寫著。

歆韻嘆了口氣,寫下四句話回覆她:

「你愛我嗎?」

「你餵養我的羊。」

「人若愛我,就必遵守我的道。我父也必愛他,並且我們要到他那裏去,與他同住。」

「你愛我嗎?」

* * *


傍晚,歆韻和郁茹相約在「春水堂」。郁茹穿了一襲素色洋裝,搭配那頭烏黑的秀髮,呈現出氣質美女的模樣,歆韻則是一如往昔,襯衫、牛仔褲與黑色薄外套。

「妳今天穿這樣滿好看的。」歆韻打量著說。

「寒流要來了,妳還穿這麼少。」郁茹關心地說。

「有寒流喔!什麼時候來?」

「氣象預告說今天晚上就會到。」

聊著聊著,服務生送上簡餐,兩人也談起正事。

「玉雲還好吧!」歆韻問。

還好,只是有點煩吧!張媽媽堅持要她當見習教員。」

歆韻若有所思:「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讓她從聖工中體驗信仰也是一種方式。那妳呢?」

「好忙喔!最近常加班,聖工又都擠在一起,學員又有一堆問題!」說到聖工,郁茹其實有一肚子苦水,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妳們學員又有什麼問題了!」經常聽郁茹談中級班學員的事,歆韻雖然不認識這些孩子,但是對他們也頗為關心。

郁茹談到有學員和家裏處不好,家長卻怪教員沒教好;有學員在情感方面有困擾,但是他們又不吃教會這一套;有長輩對學員的行為舉止有意見,但是教員的影響力根本沒有那麼大。

歆韻笑著說:「現在的教員愈來愈難當了!不過妳還不錯,大家都敢跟妳反應,表示大人、小孩都還滿信任妳的。」

郁茹給了一個不予置評的表情,歆韻繼續說:「教會沒有義務,更沒有能力幫信徒解決家庭問題,妳只是教員,妳能做的是用身教和言教把信仰的種子灑在孩子的心裏,其他的,大概就是陪伴而已。所以壓力不用那麼大啦!」

「我也知道,可是……」郁茹欲言又止,她不想被勉勵,雖然她覺得歆韻也許不會勉勵她,可是還是沒有勇氣。

看著郁茹的神情,歆韻其實有點憂心,可是她並不是很清楚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於是決定下猛藥:「現在的孩子很難教,家長很難纏,長輩很難安撫,我看妳乾脆辭掉教員算了,這也省的麻煩。」

郁茹沒想到歆韻居然會這麼說,可是她的確也這樣想過:「我不是沒想過,可是我放不下,我會覺得對不起神,而且我跟妳說過我們現在的情況!」

「妳到底是覺得對不起神,還是對不起人?」這句話問得郁茹啞口無言。

歆韻表示許多事的抉擇不在於做或不做,而在於做這件事有無意義,但是意義又是一種價值觀,來自個人的認知與判斷,所以除非個人能想清楚意義問題,不然做了也是白做。

「妳沒聽過,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就不會出錯。」歆韻開玩笑地說這是她過去的工作經驗,不過她也強調該做的事就該去做。

她舉了自己的例子:「我一直覺得孩子不是私人財產,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強將觀念灌輸給孩子,但是這並不表示不需要給孩子一些東西,因為當妳覺得一樣東西是好的,妳當然希望孩子也能擁有它,只是當妳給他時,妳也要有心理準備,他不見得會覺得這是好的,也不見得會接受。信仰也是一樣,所以我當教員的時候,我認真地與學員分享我的信仰,告訴他們聖經裏的道理,但是我不會強迫他們一定要接受,因為我不希望在他們信仰還沒有根基的時候,就對這個信仰排斥,我也相信信仰是自己的,除非雅各知道亞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也是他的神,不然他也是空得應許。」

每次和歆韻談話,郁茹總會受到刺激,有時候她會覺得歆韻想太多了,可是有時候她又不得不承認歆韻所想的不無道理。

一頓飯吃下來,花了兩三個小時,歆韻又談了她的一些想法,包括德蕾莎修女曾說的:「愛不能單獨存在──愛本身毫無意義,愛是要付諸行動,而行動就是事奉。」以及她對聖工的體認:有多少信心就有多少成全,忠誠是我們應有的態度,這不在乎我們做到多少,而在乎我們付出多少愛心。

「妳愛我嗎?」歆韻突然說,郁茹回以會心的微笑。

再次釐清自己做聖工的動機與動力,郁茹有種說不出的欣喜;再次省思信仰對自己的意義,歆韻滿心感激。

「謝謝妳的晚餐!」歆韻說。

「不!該是我謝謝妳,有妳陪我吃晚餐,我真的好開心。」郁茹答。

兩人手牽著手步出店家,她們在心中都暗暗地感謝神賜給自己一個這麼好的「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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