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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棚若拆

撰文/王雪芬|聖靈月刊299期-2002.08|主題/了吾心意話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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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眾人的結局,活人也必將這事放在心上(傳七2)。

「我的心哪,你為何憂悶?為何在我裏面煩躁?」(詩四十二11

得知他罹患肝癌,整個心像陷入谷底般,不能思考,只有錯愕,繼之憤怒,只想咆哮。為什麼?他才18歲。

「日落西山,前途遙遠,要前行,寂寞、愁煩;只靠救主時刻扶攙……」〈詩63首〉

之所以會認識他,是因為到管樂社找同學時,瞧見有個人在練習長笛;長笛泛著銀色的光芒,看他專注於手上的樂器,時而低迴,時而高亢;同學介紹著:這是學長,長笛王子。

「哈利路亞,阿們,讚美真神!錫安真有光彩,脫俗出塵;……十四萬四千人歌唱、彈琴,如水又如雷在天發好音;羔羊率領義人,……歌聲充滿天庭!」〈詩223首〉

長笛真是一種美麗的樂器,尤其是那清脆明亮的音色,像是流動著的水晶琉璃。吹奏時斯斯文文地站著,看起來就像溫文儒雅的君子。

我想,大概就在那個時候,產生愛慕之情吧!

「求主察看,鑒我心思意念,肺腑、心腸,求主試驗、熬煉;察我心田,不令邪念潛藏,不令微酵留為罪惡根源。」〈詩224首〉

發現自己暗戀的心情,有些不知所措,該怎麼辦才好?台上講道不斷提醒:「你們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負一軛。」(林後六14)。只是那份難以言喻的甜蜜,佔據腦海和心房。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時,我心中有個小小心願,就是和他手牽著手一起走在未來的每一天。

「歡喜快樂之良辰,因為去舊更新;昨天心靈多沮喪,今得靈力振興;昨天失敗齊堆集,今日勝利光臨……」(詩93首)

社團的聚會,我心雀躍,儘管刻意把自己的心情掩飾,他似乎看透而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迷路的人!你當靜聽,……憂悶夜雨必放晴,轉眼之間顯光明;晨曦一照,遍地輝煌,頌讚、歡樂,永遠不停。」(詩35首)

內心的衝突、熬煎,與日俱增;注意力老是被他一人獨佔。雖然有調適的準備,為何我的靈魂中仍隱含著絲絲悲涼味?

「離去患難、黑暗等苦情,耶穌救我,……離去束縛,入主之自由;……耶穌已經救我。」(詩47首)

心裏哼著想著,眼睛熱了溼了。「神啊!求祢為我造清潔的心,使我裏面重新有正直的靈。」(詩五十一10

「漫漫世途,我獨自躑躅,莽莽天涯,我獨此一途,我心嚮之,我為尋知音苦,主若憐憫賜我愛,願把恩典數。」〈願把恩典數〉

這份苦澀的單戀,是沒有開始的愛情,當然也談不上結束。驟然聽到他罹患末期癌症,那謙謙君子的身影,吹著銀色的長笛,在影像中漸漸模糊了。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而投影在你的波心,……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偶然〉

望著夜空,穹蒼是遼闊而不變的,變換的只是浮雲罷了。

「……生命是什麼呢?你們原來是一片雲霧,出現少時就不見了。」(雅四14


好想學徐志摩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心境卻如日記所寫:空白、掙扎、黑暗、沉落。

生命有時需要一些空白襯托,但太多的空白,使我戰慄於心野的蒼茫。

「主啊!我向祢舉手禱告,求祢賜清晨亮光,求祢寶血洗淨我的罪,在祢愛中享恩典。……主啊,在祢愛的鐘聲裏,求祢施恩惠包容我。」〈愛的鐘聲〉

心情黯然,欲振乏力。不知何以如此湊巧,又來青天霹靂,叔叔家一場大火,奪走了嬸嬸和大堂妹,叔叔哀慟逾恆,所幸爺爺奶奶得以靠主堅強,讓我在戀情無望時,又失去親人,稍稍還能擁有一些安慰。

「深夜何其幽暗!我心何失望!禍患頻來逼我,正驚惶……」〈詩49首〉

忍不住痛哭失聲……

主耶穌臨殉道之前,也曾站在遠處的山頭上,面向著擁有古老之光榮的「耶路撒冷」嚎啕大哭──為人類的苦難。


「救主明白你的憂傷,見你眼淚盈眶;……人生世事本就無常,難免驚濤、駭浪;……祂必幫助無量。」〈詩140首〉

在葬禮上,我看見父母哭子女,也看見子女哭父母,這是人間的淒涼。或許我是該多看幾次葬禮,讓我想想自己,將來也有靜靜躺下來的一天。

「我今暫為客旅,日已西沉,……夜靜憂懼在心,……願與我主相親,與主日近。」〈詩234首〉

說這些話,一點也不傷感,雖然免不了夾雜著分離的悲傷,而奇妙的是,這首〈與主日近〉的詩歌,帶給我一種無畏於「面對死亡」的盼望。當人明白「死」是什麼的時候,多少活得清醒些、澈悟些。

「浮生若夢,寄居之日無多,世福如煙,轉眼虛華即過;……惟主永存,求主與我同住。」〈詩239首〉

煩亂的心緒還來不及沉澱,叔叔卻又成了一場車禍的受害者,雖未殃及生命,但也因此而跛行。年邁的爺爺奶奶強忍辛酸,毅然擔負起照顧小堂弟和小堂妹的責任。

「紅日沉西夜色舖,一天容易又穩度;拋去憂傷與勞苦,求主今夜再保護。」〈詩245首〉

如同拿俄米般的遭遇降臨在爺爺奶奶身上,全能者使之受苦,使他們一再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煎熬。小堂妹年僅8歲,醫生宣告罹患骨癌……

「風浪澎湃多險阻,滿天黑雲遮前途;我願前進不止步,一路求主來看顧。主啊!主啊!世上風浪真可怕!……」〈詩198首〉

從爺爺血紅的眼眶我第一次看見淚滴流下,而奶奶也按耐不住哭了起來。主啊!求祢親自安慰他們的心靈,賜給他們承受熬煉的力量。

「靠主救我脫離網羅,前時苦味永不再嘗;……我必在天親見主面,永遠歌唱救我恩典;……」〈詩206首〉

小小年紀的堂妹彷彿已經認命,所有的長輩為了多留她一些時日,決定截肢。爺爺奶奶每當想到失去一條腿的小孫女,便像孩子般啜泣不止。

「世上多有苦難,魔鬼時時試探;倚靠救主施恩、幫助,我必得勝、騰歡。」〈詩184首〉

叔叔在小堂妹手術後,寸步不離,盡量順應她的要求,恨不能代替她受苦。親友探病時,都是心疼地默默看著,握著她的手,不停為她禱告。

「任遭何事,不要驚怕,天父必看顧你;必將你藏祂恩翅下,天父必看顧你。」〈詩151首〉

該來的總是會來,在例行檢查後,發現有肺部的轉移現象。全家族成員的心情隨著小堂妹的病情起伏,爺爺奶奶一開口便泣不成聲,捨不得小堂妹受那麼多苦,念及更是心疼得老淚縱橫……

「懇求恩主常幫助、安慰、引導並保護;祂必樂意扶持你,使你腳步穩固。」〈詩177首〉

嚴重的肺積水,讓她鎮日喘息,小堂妹堅持不再開刀放引流管,她說就算醫不好,到天上也有媽媽、姊姊照顧。時常,奶奶都在床邊陪著她,而和奶奶在一起的小堂妹,則常常問奶奶,有關於媽媽的種種。奶奶說:「她是性情溫柔的媽媽。
」給小堂妹心裏最大的愛與安慰。

「天上那邊的家鄉,我心最喜愛,……永遠快樂的國度,是我天家,我心羨慕;那裏有神光照耀,不用日月照;並無黑夜與幽冥,全白晝。」〈詩199首〉

早上出院,晚上八點多,突然喘不過氣來,就進入安息了。小堂妹不畏死亡,選擇她要的「死」和「生」。我的腦海中,勾勒出她健步如飛地奔馳於雲端,母女三人相聚的畫面。

「我又看見一個新天新地;……我又看見聖城新耶路撒冷由神那裏從天而降,……」(啟二十一1-2

「宛如朝露人生,陽光照下消形;……天上家鄉,天上家鄉,心所戀慕,不停盼望;現在將近家鄉。」〈詩200首〉

這一年裏,我想了很多,生命的虛空、心靈的迷惘、罪惡的捆綁。所幸覺悟:當帳篷拆毀,就該坦然面對。

「耶和華啊,求祢叫我曉得我身之終!我的壽數幾何?叫我知道我的生命不長!」(詩三十九4

我們既能藉著耶穌得勝死亡的毒鉤(參:林前十五56-57),生活的憂患就變得可以忍受了。肉體死亡之後永生的盼望是神應許給人類的禮物,乃是息了世上一切的勞苦,回到天上的居所,享受永恆的安息和榮耀(啟十四13)。

「與耶穌同死、同死才得生,與耶穌同活、同活恩日增;仰望我恩主,榮光必照臨。時也而刻也,我與主相親。」〈詩153首〉

一年來的風風雨雨,經歷了不可思議的驚心與傷痛,如果沒有信仰,如果不是另一國度的盼望,如何填補心靈的迷惘。願神保守爺爺、奶奶,和叔叔,如保守空乏困頓的拿俄米一般,堅定信心,必得復興。

「走出心靈的陰霾,活出生命的色彩,別讓青春再期待,……不要不要再自怨自艾,停止停止那消極無奈,千萬人中你獨一無二,堅強地活出生命的色彩。」〈活出生命的色彩〉

望望山,望望海,大自然的景觀,就是生命中最豐富的色彩。看著神巧奪天工的創作,崇拜的意念,不由得在心中騰起。生活必然有它更高的目標,而那目標唯有在耶穌基督的信仰裏,可以尋得。

天地都要滅沒,神卻要長存(詩一○二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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