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已久的生日禮物

記錄神給兩個孩子的恩典，當作他們的生日禮物，是我在女兒出生後即在心裡許下的願望。但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加上回到職場工作的忙碌，讓我將這件「重要卻不緊急」的事，從代辦事項中一直無限拖延。但這一點一滴，可都是主恩啊！所以無論如何，我提醒自己是不能再拖了。

 

當人生遇上不孕，該如何向前行？

我是個愛孩子的人，所以婚後大約2年，當工作穩定，在職進修也告一段落時，開始希望能有下一代；無奈，卻發現這心願持續落空。看到聖經裡哈拿求子的懇切與愁苦，內心特別有感觸。不孕是人生意外的插曲，卻讓人規劃好的未來生活與家庭藍圖破碎，好是辛酸。
「兒女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所懷的胎是祂所給的賞賜」（詩一二七3），我曾深深的被這句話困住。心裡反覆思想著，既是神賜的產業，那當神沒有賜與，是不是不該強求，是不是也不該（能）尋求醫療，方符合主的旨意？但當內心如此迫切地想要孩子，卻要反覆的面對失望，實在覺得痛苦與煎熬。不孕治療是現代醫學的一門專業，我到底應該當作一般疾病就醫尋求治療，還是放在禱告中求主帶領就好？我不斷的尋求著答案。
幾番掙扎，禱告是持續的，但軟弱的我沒有信心只是靜默地等待主的安排，一方面還是配合著醫師的治療。治療是一段漫長的過程，是在這裡無法詳述的辛苦故事。歷經幾番的大小手術，幾次的人工受孕或試管嬰兒，主並未馬上成全我的求子夢。不孕治療這條路走了5年，在結婚第7年，我37歲時，終於神點頭了，賜給了我們第一個產業，是個兒子，取名以晨。  

孕程是另一段考驗的開始，24週開始安胎

懷孕了，內心喜悅當然不可言語，畢竟是期待了這麼久的禮物。懷孕初期都很順利，一直到約18週前後，經常晚上下班後覺得肚子好硬好脹，第一次懷孕不知道其中代表的意義，以為是正常現象，吃飽就趕緊去躺著休息。一直到約22週時，適逢寒假，返鄉途中順路回到治療不孕的醫師那裡，做了一次正規產檢外的產檢。醫師聽到我的描述後，提醒我這是早期宮縮的現象，需要小心預防早產的可能，並且開立安胎藥物，我才驚覺宮縮背後的早產危機。感謝主的安排，因為一般婦產科醫師較少特別留意早產的危機，而這位治療不孕的醫師，因為熟知我的身體狀況，也知道難孕婦女往往有較高的早產風險，故對早產的敏銳度特別高。
寒假結束，開學的前一晚，已經有服用安胎藥的我，或許是當天過年後返家車程的折騰，或許是即將開始工作的壓力，又或許是我無法得知的原因。總之，晚上開始較強的宮縮，藥物也無法緩和下來。凌晨，我便和先生直奔林口長庚醫院急診，先遵照醫囑休養了一週，但宮縮仍是持續；後來便在醫師的建議之下，從24週時開始了長期臥床安胎的日子。
有些還在職場上班的孕媽媽，雖有安胎的需求，但公司不見得願意給假，也可能得面對同事們的耳語或不悅，這是許多私人公司的狀況。感謝主，因為我任職於學校，學校在這部分並沒有刁難，很順利的依照醫師的診斷准假，同事們人也很好，沒有多說甚麼就承擔了我所有的工作，這都是主的帶領，很值得感謝。
在安胎的日子裡，只要我一起身坐超過半小時就宮縮不斷，所以我幾乎是整天躺在床上。雖然很難受，但想到只要多忍耐一天，孩子就相對健康些，身為人母的我還是很樂於這樣做。  

除了宮縮以外，還有惱人的妊娠多形疹（PUPPP）

28週時，身體又出現新症狀，當時從腹部開始長疹子，越長越多，最後除了臉和脖子以外，幾乎全身都長。疹子不會傳染他人，但是奇癢無比，尤其夜間更是讓人癢到幾乎徹夜難眠。就醫後得知這是妊娠多形疹，也稱作妊娠搔癢性蕁麻疹樣丘疹及斑塊（PUPPP）。
這疾病通常在產後會消失，對母體與胎兒無害，但非常癢，尤其是晚上，每個夜晚都在跟癢對抗，外用藥、冰敷等等都嘗試過了。由於胎兒器官這時已成熟，而我實在癢得受不了，後來也接受醫師的建議服用藥物。回想起那一段時間，除了宮縮要安胎，再加上奇癢無比的疹子，實在是折磨人。但感謝主，沒有讓我煎熬很久，疹子大約持續8週後，在32週時症狀就趨緩了。有很多媽媽喜歡拍攝美美的孕婦照，對我而言，只有狼狽、全身長疹子的孕婦照。但感謝神，只要孩子沒有因此健康受損，沒有美美的孕婦照也不重要了。
安胎來到了34週，胎兒的發育也差不多了，醫師認為就算早產，通常孩子的狀況也不會太差，早產的危機逐漸下降，讓我比較安心了。本以為會是一切順利的安胎後期，卻在近36週時，突然出血，我趕緊帶著待產包，直奔醫院。
醫師評估後，給予兩個選擇：1.住院安胎，至滿37週直接剖腹產（因子宮開刀過，安全起見，醫師本就建議剖腹產）。2.回家待產，等宮縮頻繁時再到醫院安排生產。考量後，決定住院安胎，希望能穩到足月（37週）再生產。
住院安胎的日子只有9天，我卻覺得很漫長。安胎藥物會讓母體呼吸急促，醫師雖然勉強答應我可以下床上廁所和洗澡，但大部分的時間我是需要躺在病床上。偏偏當時背很痛、躺不久，會宮縮又不能坐。我總是找不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坐著吃幾口飯，就不舒服而躺下，躺下沒多久，又不舒服要調整姿勢，連帶的食慾和睡眠也大受影響，幾乎沒吃下甚麼東西。每天晚上，都要貼幾塊痠痛貼布，才能勉強睡幾個小時。  

驚嚇指數破表的出生日

終於熬到了滿37週那天，我滿心期待著結束安胎的痛苦，並見到期待已久的孩子。開刀房內，麻醉醫師開始進行麻醉，接著主治醫師進來，下刀，取出孩子來。我聽到兒子微弱的哭聲，心裡覺得有異，怎麼和電視演的都不一樣，沒有洪亮的哭聲，而像是小貓般細細的哭聲？我問身旁的護理師，孩子是否有異狀？護理師一開始安撫我：「沒有啊！都是這樣。」接著，卻感覺在我看不見的右前方，醫護人員正急促地在為孩子做些甚麼，且有醫師衝到電話前，請小兒科醫師緊急來協助處理。我知道這當中一定有問題，嚇得只能含淚趕緊禱告，呼求主的幫助。隨即，醫師向我說明，孩子的呼吸有問題，無法自主呼吸，經過急救後，現在要送入加護病房治療，要我不要擔心。接下來，婦產科醫師只說要讓我休息，我便被麻醉昏過去了。
生產過程確實驚險，但感謝主的是，透過抗生素的治療，加護病房內的兒子──以晨，恢復得很好，每天都有很大的進步，住院8天後平安出院。原來讓兒子無法呼吸的原因，是他在母體內就因不明原因導致肺部感染，但因母體內不需要以肺部呼吸，所以並不知道他的狀況，待一出生，需要自己用肺部呼吸了，馬上就被發覺有異狀，需要急救與氧氣的協助。
成長過程的以晨，或許因為肺部感染過，肺部、支氣管的功能較差，容易久咳不癒，也曾因為細支氣管炎住院，是醫師眼中的氣喘候選人。但感謝主，隨著成長，兒子有越來越健康的趨勢，且個頭長得很高，肉肉壯壯的，從外型上完全看不出曾有過驚險出生的這一段。我常想，當時主的恩典，讓醫護人員急救得宜，不然因缺氧造成腦性麻痺或是其他傷害，都是很有可能的，思想至此，內心更加感受到主恩浩大！  

意外來臨的女兒，是主給的恩典

接著述說主在女兒身上的恩典。產後約九個月，在兒子以晨斷奶後，我竟然意外懷孕！這對曾經歷5年不孕治療的我，真是始料未及。對於這意外的禮物，我們欣喜接受，因為原本就打算，主若願意，希望不要只有一個孩子，而是能有兩個，讓他們的成長過程有伴，人生路上也有人可以同行。有了一個兒子，若能再添一個女兒，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到了可以知道性別的週數，哇！是女兒！真是令人開心的好消息，取名以晴。第二胎的孕期，一開始都很順利，婦產科醫師也認為，由於子宮已經生育過，故而像第一胎因子宮無法負荷而頻繁宮縮、需要安胎的情況應該不會出現。本以為一切都會如此順利下去，但到了當年8月份，懷孕22週左右，進行高層次超音波產檢時，卻在我們內心丟下了震撼彈。

 

高層次超音波，投下震撼彈

高層次產檢不在一般的產檢項目內，屬於自費產檢。懷女兒時我已38歲，在醫學的專業上會建議進行羊膜穿刺，但我心想羊膜穿刺主要是確認唐氏兒與否，這對不墮胎的我們，其實沒有實際的意義，所以我兩胎都沒有考慮去做。而高層次產檢則是可以提早預知胎兒的一些狀況，若有異狀，可以在生產時先做預備，所以我有規劃要去進行這項檢測。
當時先生要上班，我覺得自己身體狀況不錯，就一個人搭火車去進行高層次產檢。高層次超音波會鉅細靡遺地以超音波了解孩子的生長狀況，包括四肢是否健全、手指腳趾有無異狀、有無兔唇，包含心臟、腎臟等器官都在檢查範圍。當檢查到腎臟時，超音波檢驗師停頓了，告知兩側皆有異常，一側較輕微，是水腎，一側較嚴重，要我等醫師告知。
我記得當時醫師是這樣說的：「妹妹的左側腎臟沒有功能，右側有輕微水腎。左側是屬於『單側多囊性發育不良腎臟』，此顆腎臟外觀有如一串葡萄，且無腎臟的實質功能。
單側多囊性發育不良腎，要看孩子有無合併其他染色體的問題，若有，則可能有多重問題，會非常難照顧；若無染色體問題，是單純的發育不良多囊腎註，那她的照顧就和一般孩子會差不多。
至於雙側的發育不良多囊腎，就幾乎無存活的可能，因為雙側腎臟均無功能。
而有功能的右側腎臟其輕微水腎的問題（水腎即腎盂擴大，即膀胱和輸尿管接縫處擴張），需等出生後再觀察、追蹤，因許多單側先天發育不良多囊腎的孩子，會合併另一側有尿液逆流或其他問題。」
躺在床上檢查的我，得知此狀況的當下，卻意外的冷靜，閃過一個念頭「主至少還留一顆腎臟給晴晴，雖然身體帶著疾病，但主重要的工人保羅，主也沒有全然醫治他的眼疾，而留了一根刺在他身上，讓他體會主的恩典，主也必給晴晴恩典」。記得檢查後在診所候診區，我撥了電話給先生，當我開始述說孩子的症狀時，瞬間一旁候診的父母都鴉雀無聲。我想，等待產檢的爸媽，都很害怕自己的孩子有異常，所以聽到我在述說的內容，都停下原本的交談，安靜的聽著。我並非特別勇敢，相反的，我是屬於操心過多的媽媽；但主給我勇氣，得知女兒身體狀況的第一時間，不至於太驚慌失措，並讓我在思考到保羅的遭遇時，得到安慰。
由於深知生命是神所賜的，即便孩子不健全，也沒有拿掉孩子的選項，因此，可以確認是否有罕見疾病的染色體檢查，我們還是沒有去做，只放在禱告中，求神讓女兒是單純的腎臟問題，而不要合併其他的染色體問題。  

未知胎兒狀況帶來的不安

雖然得知時不至於太驚慌，但說實話，之後的每次產檢，常是懷著忐忑的心前往。聽到醫師說羊水正常，生長速度正常，就安心一些；但在聽到醫師說，左側的發育不良腎臟又變得更大了，狀況很糟糕，幾乎確定該側腎臟無法有功能，又或醫師再次地提醒我們，要是孩子有染色體問題會很難照顧時，內心常會因此感到惶惶不安。
到底，女兒生出來，會有其他如染色體的問題嗎？有功能的一側水腎嚴重程度為何？有沒有合併其他的病變，例如食道、生殖器官的問題呢？許多不確定的狀況，即便我們找的已經是該領域的權威醫師，也無法在當下回答，只能等待孩子生下來才能知道。  

重啟安胎之路，幸蒙主眷顧足月生產

同時，到了28週，我又開始出現頻繁宮縮。雖然初懷女兒時，醫師評估生育過的子宮較大，應該不至於再出現需要安胎的狀況，未料仍在28週左右，又走到臥床安胎這條路。感謝主，這次學校依舊沒有刁難，職代的同事已經換人，但仍然接納我的狀況，沒有怨言的給予協助，讓我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安胎待產。
孩子的身體已經不健康，如果又早產就更糟了，因為生出後若不幸需要手術或其他治療，就更沒有本錢了。因此我努力的禱告，求主讓孩子能順利的安胎到足月。
38週5天，女兒按照預定的時間，以剖腹方式生產。生產前一晚先住院等待，同病房的另一位產婦，雖和我一樣安排在隔天剖腹生產，卻在當晚因宮縮，不得已半夜緊急開刀。可見得，孩子何時出生，都不是人所能掌握的。女兒能夠順利安胎到預定生產的時間，是主的恩典。應驗了經上所言：「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勞力；若不是耶和華看守城池，看守的人就枉然警醒」（詩一二七1）。
出生時，醫護人員將女兒抱到我身旁，她的外觀看起來毫無異狀，不似個罕病兒，令手術臺上的我很開心。腎臟部分的檢查，剛出生時每個月追蹤一次，現在約4、5個月追蹤一次。左側無功能的腎臟已經逐漸萎縮，右側腎臟因代償而變大，水腎狀況還有（求主眷顧）；同時在七個月大時，已檢查過沒有尿液逆流的現象，這是很棒的消息。現在雖然每逢要回診追蹤時，我的內心仍不免焦慮，醫師也不諱言，一顆腎臟在將來年老後的洗腎機率，的確可能高於一般人。但我也提醒自己，要記得當時在照高層次超音波時的信心，主既留給以晴一顆腎臟，主愛她，必眷顧她平安長大。  

平安成長中的以晴

快兩歲的以晴脾氣有點大，個性活潑好動，最愛佩佩豬和巧虎，外表看不出來她身體裡有部分的隱形缺陷，在家人眼中是最可愛的女兒。我能為她做的不多，只能不斷地在禱告中，祈求阿爸父再多愛以晴一點，讓她的一顆腎臟夠用，且讓她在成長的路上，能將此當成恩典的記號，記得這樣的小缺陷蘊含著主豐富的愛與恩典，或許反而能讓她這一生更懂得抓緊神！
回顧這段路，感謝所有曾經代禱或關心的家人與親友，讓大家跟著擔心了；感謝親愛的同事，安胎的日子增添了他們工作上的辛勞；也特別感謝嚴信義傳道，懷這兩個孩子時，他是朴子教會的駐牧傳道（娘家與婆家均屬朴子教會），他一路上都很關心，兩個孩子也都是由他施洗，過程中，讓我們夫妻倆深深體會到牧羊人對羊兒的照顧與關愛。
我的神，是使無變為有的神，從不孕到育有一雙兒女。我的神，是掌管一切的神，縱使懷胎至生下兒子的過程曲折，卻能讓結果平安順利，縱使女兒身體看似不完美，但依然是祂最佳的創造，我相信是祂最好的安排。願一切的榮耀歸與天上的阿爸父，阿們！
註：多囊性發育不良腎臟是一種非基因性的腎囊腫疾病，也是一種腎臟的嚴重發育不良。沒有規則的腎葉發展，也沒有正常的腎盞收集系統。當腎囊腫變大時，其中間通常只含有很少的基質，使整個腎臟的外形，看起來像一大串的葡萄。至於兩側性的患者，由於兩邊均沒有功能性的腎組織，大都沒有辦法存活下來。   （資料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