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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山

撰文/Andrew|聖靈月刊359期-2007.08|主題/耶穌家譜中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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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門徒私下來見耶穌,問說:「我們為什麼趕不出那鬼呢?」
「是因為你們信得不夠。」耶穌說,「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的信心有一粒芥菜種那麼大,就可以命令一座山,讓它從這裡挪移到那裡。在你們手中沒有做不到的事。」(譯自NLT版:New Living Translation,太十七19-20
山嵐上的那束金黃

七年前的大學暑假,我第一次參加山輔。滿腔的服務熱忱、膚淺的原漢印象,在充滿泥土芬芳的青翠山林間彼此激盪。

我們帶領學生們舉辦詩歌佈道會,計畫在佈道會前一天的傍晚,讓學生排成四排,中間兩排吹直笛,旁邊兩排唱詩歌、發傳單,把小巧可愛的山村整個踏過一遍。詩頌課從原本的心不甘、情不願演變到後來的興高采烈,在街上唱詩歌宣傳的這個任務,隨著時間的蘊釀,逐漸成為一種既刺激又期待的想像。

然而這個想像,卻被連日的滂沱大雨,整個澆熄。

山村會堂的屋頂是鐵皮搭建,佈道會前一天,有時在會堂裡說話還得提聲吼叫,才能使聲音壓過雨聲,讓對方聽得清楚。當天輪到我上台主持晚禱。面對愁眉不展的孩子們,我開口問:「想不想出去發傳單?」一雙雙堅定的眼神揚起,和我一時興起的雙眸對望。我忍不住說:「那我們跪下來禱告,求主耶穌讓這場雨停下來。」

話一出口,我立刻就後悔了。傾盆大雨目前還佔有絕對的優勢,若不是透過麥克風,會堂裡不會有人聽得到我慷慨激昂的宣告。我這可是替主耶穌開了張大支票,而且十五分鐘的禱告之後就要兌現。禱告中我盤算著,只要雨勢一時減小,能讓我們出去整個隊,裝模作樣唱個三分鐘,就不算跳票了吧。我認真的呼求:主耶穌啊,拜託祢了,我只要這三分鐘就好。

伸手敲鈴的時候,鐵皮屋頂上的滴答聲似有稍歇之勢。感謝主,機不可失,我們連忙把學生拉下一樓門廳整隊,急急忙忙地出發了。無意之間繞完了整個村落,五十分鐘後在回程上,我們看見天空中厚重的雲層開了一個小洞,有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雨後青翠異常的山嵐上。

「老師,出太陽了耶!」學生拉著我的手說。

回到教會,豐盛的晚餐已經在等著我們。就在輪值謝飯者唸完禱詞的那一刻,鐵皮屋頂上再度響聲大作。1999年8月6日,氣象局發布全台大雨特報。灑落在山嵐上的那束金黃,也許是當天全台灣唯一的一道陽光。

而隔天的詩歌佈道會,總計來了十八位慕道者。教會負責人在事後感慨地說,他們已經有二十年沒有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
主的靈在我裡面說話

一連參加了幾年的山輔,我開始反省一個問題:如果面對一群素昧平生的原住民孩子們,我都可以在一個月之間這樣無私的犧牲奉獻,那為什麼我替自己所屬教會的同靈們所犧牲奉獻的,卻是這麼屈指可數、乏善可陳?

這個反省讓我決定改變自己看待某件事奉的工作態度。所屬教會的新詩教唱安排在安息日上午聚會之後,宛如例行公事般地每週安排了固定的進度。看起來似乎是規劃完善,但實際上的成效卻大有可議之處。我始終很懷疑,當我們練唱結束、起立互道平安之後,還有多少阿公、阿媽能夠哼出我剛才所教唱的旋律?如果剛剛聚會時,他們已經體力不支地沉沉睡去,現在又不知所云地練完一首不具感情的詩歌,這一整個上午的聚會對他們來說,到底有多少意義?

我開始想知道阿公、阿媽們對怎樣的講台訊息感興趣。我偷偷觀察長者們在傳道有意或無意拋出特定訊息時的反應。享用愛餐時,我除了繼續和自己習慣的朋友們坐在一起,也常分神「旁聽」隔壁桌在談些什麼話題;並開始參加家庭聚會,為的是最後總會有些機會,讓大家做生活上的分享。我關心的對象漸漸從阿公、阿媽擴及教會中的其他人,誰在公司接下燙手山芋、誰得常常加班、誰生意周轉不靈已需向親友借款、誰意外得知自己罹患重症,我都偷偷記在心裡。

然後我不再跟隨教會安排的制式進度,也不事先準備當天教唱的曲目。進了會堂,我先看上午的講題是什麼,有時得一路聽到十點半左右,才能真正確定主領者的講道大綱。接著,我選定某個或者某群同靈做為我的「目標」,思考今早這篇道理對他們最重要的價值在哪裡,並且在道理的主軸與他們的需要之間找到一首新讚美詩。根據我對目標群的了解,我設法重新整理主講者的信息,藉著詩歌的旋律與歌詞,用目標群偏好的接收形式幫他們做「重點複習」,好讓他們覺得今天早上的聚會充滿信仰意涵。這樣,哪怕他們一度神遊太虛,這場聚會也能重新對他們的信仰生發意義。

我漸漸發現這個改變具有極大的威力。自己偷偷設定的目標聽眾常常當場流下感動的眼淚,一些印象中總是沉睡的長者們也常常在新詩教唱時神采奕奕地清醒著。有位原本不常參加聚會的信徒開始準時在十點四十五分左右踏入會堂,他的意圖從出席的時間點上表露無遺。此外,因為希望透過新詩教唱來重整方才所聽見的講台信息,我獲得了即時向主領者做回饋的機會。會後主領者常主動前來致意,幾句言談中若能確知我們心有靈犀,相信對彼此都很有造就。

算來這樣的服事已經持續三年有餘。仔細回想,改變之後,這種型態的新詩教唱應該算是教會中少數帶有「高風險性」的傳統事奉:不知有多少次,我在台下心急如焚地翻動詩譜,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詩歌;不知有多少次,我到了會後禱告,還沒有確定等一下分享時該採取什麼策略;更不知有多少次,主領者的講題與當下教會的需要(例如即將到來的教會活動)差距太大,聚會主軸和我想達成的目標間無法一步到位。「風險」越高,會後的禱告越是急切:主啊,等下就要上台開口,願祢加添心力!

奇妙的是,三年多來竟沒有一次失手;隨著經驗的累積,我對「風險」的反應也越發迅速。甚至有時候教唱完下台,都不禁覺得剛剛開口分享的不是我,是主的靈在我裡面說話。
補上「他」的不足

當我體驗到如此服事時的確有主的靈與我同在,我敢放膽嘗試的事奉越來越廣,希望滿足同靈的需要層次也越來越深入。

某次安息日,九點五十分踏入會堂,裡面很意外地只有爸、媽,和一個阿媽。黑板上的講題是「約拿書中的禱告」。爸爸可以臨時上台領詩,但是沒有人可以司琴。我小學時學過五年的鋼琴,但小學畢業至今的十多年裡,曾經的拜爾、卡農、小奏鳴曲都已離我遠去。所幸基礎打得夠深,如果是特定曲調、旋律夠簡單的曲子,還可以勉強視譜彈出。主領者的第一首讚美詩恰巧是平易近人的259首,和爸爸指定好會前領詩的曲目,我就匆匆上台準備司琴了。

領詩過程中,同靈們姍姍來遲地進入會堂。主領者上台時,我用眼睛餘光瞄到原定司琴人員已經趕到,但我執意繼續司琴,把主領者的第一首讚美詩彈完。「約拿書中的禱告」加上臨危受命的司琴經歷,我已經知道今天的新詩教唱該選哪一首詩,又該說些什麼。

當天我選擇了410首〈教我祈禱〉。練唱之間我分享了今早臨時上台的經歷,告訴大家若非當初練習鋼琴達到一定程度,今天早上恐怕難以勝任。當初是怎麼決定學琴的呢?一個二年級的小學生見同學在學校彈琴,心生羨慕,回家吵著要學琴。媽媽可以當孩子是在開玩笑,幾句話敷衍過去就算了。但媽媽卻跪下來禱告說:「主啊,若孩子學琴,將來能為教會事奉出力,願主旨意成全。」小朋友畢竟不是真心想學,一遇課業繁忙便中止練習;但竟是在十多年後的今天早上,媽媽當年的禱告蒙主成全了。

曾經這樣禱告過的不只這位媽媽。目前的司琴人員,特別是晚間聚會之時,常常無法準時抵達教會。在我看來,這和事奉精神與愛主程度不見得相關,而是結構性的問題。經濟景氣不佳、責任制的工作型態逐漸普遍,辛苦工作到七點多,主管又丟下一份案子、吩咐做完再走的情況經常冷不防地發生。即使是一個月前就知道自己某日負擔司琴,又如何呢?當日工作負荷量的多寡往往難以預料。

但聚會時間已到,還沒人能司琴,怎麼辦?最常上台代打的是會堂管理員媽媽的小女兒。二年級的小女生短暫學過一陣子的鋼琴,只知道C大調怎麼彈,能為會眾伴奏的就是固定那五、六首讚美詩。管理員媽媽也不是無意繼續栽培女兒學琴,只是教會付給管理員的月薪不足兩萬,扣除勞健保以及管理員媽媽獻得甘心樂意的什一奉獻,每月可支配所得可能不足一萬四千元。初學鋼琴的公定價是一次五百元,以一週兩次計算,一年也要四萬八千元,我們怎麼期待一個每月可支配所得不足一萬四千元的媽媽花一年四萬八千元讓小孩去學琴?

於是管理員媽媽只能將這件事情放在她的禱告裡。我告訴大家,我沒有權力支配教會的財務資源,但如果我有權力的話,我會願意替管理員媽媽加薪,好讓她的小女兒去學琴。做這件事情看起來好像是把公眾的資源用在私人的福利上,但我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可以造成什麼效益?《聖經》中從小在教會裡長大的撒母耳,長大後為主作了許多事情。管理員媽媽如果把會堂管理員當成志業來經營,做個十年,十年後小女孩就要上大學了。一個自小在教會裡成長的孩子,如果好好栽培她,將來是不是也可以為主成就許多事?練琴五年,尚且能在十多年的空白後上台為主奉獻所學,如果我們支持一個住在教會裡的孩子,讓她不止學到拜爾、卡農和小奏鳴曲,她的將來可以是什麼光景?

方才主領者提到約拿悔改禱告後,心有不甘地在三天路途的大城裡傳一天的警告,就準備出城等待主的毀滅降臨,顯見他的行為並未與他的禱告相稱。410首的副歌也告訴我們,禱告是要使人自由、更新,有力量把所聽聞的道理實行出來。今天我們發現教會的不足之處,除了禱告求主親自出手之外,能不能禱告求主賜給我們智慧,讓我們改變這個現況?能不能禱告求主讓我們有能力,好去滿足別人的需要?

十分鐘的分享結束,管理員媽媽已經淚眼盈眶,我也感動莫名。我後來才知道的是,當天互道平安之後,一位鋼琴老師主動去找管理員媽媽,說他願意兩週一次,在安息日花一小時指導管理員媽媽的女兒彈琴、給她練習作業,而且是義務幫忙、不另收費。另一位經營安親班的姊妹也來找管理員媽媽,說她可以帶女兒到她的安親班去上課。有信徒表明願意資助管理員媽媽讓女兒去學琴。兩週之後,職務會通過幫管理員媽媽加薪的提案,決議立即生效。
芥菜種的信心

這之後,門徒私下來見耶穌,問說:「我們為什麼趕不出那鬼呢?」
「是因為你們信得不夠。」耶穌說,「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的信心有一粒芥菜種那麼大,就可以命令一座山,讓它從這裡挪移到那裡。在你們手中沒有做不到的事。」(譯自NLT版:New Living Translation,太十七19-20

常聽人感嘆說,今天我們是生活在一個神蹟稀少的年代。神蹟為什麼越來越少?耶穌說:「是因為你們信得不夠。」耶穌怎麼向我們保證的?只要我們的信心有一粒芥菜種那麼大,就是移山也必為我們的信心成就。

最小的信心就可以成就最大的事,這個保證的啟示在於:對耶穌來說,有沒有信心不是程度上的問題,而是「有」和「沒有」這兩個類別上的問題。信心不是考試,六十分及格、八十分比七十分要優秀;信心只有「零分」和「不是零分」這兩種區分,只要不是零分,考十分和考九十分的人都可以叫山挪開。

這樣,我們今天誰有膽量奉主的名叫一座山移開?

電影《王牌天神》(Bruce Almighty)中,摩根費利曼飾演的神向暫時獲得神力的金凱瑞說:「用我的力量像分開紅海一樣地把蕃茄湯分開不叫神蹟,那是魔術;一個單親媽媽兼差兩份工作養家,卻還有辦法每天準時接送小孩上下學,這才是神蹟。」既是如此,「移山」的意義也不見得只是字面上的意義而已。

我在新詩教唱這個事奉上的體驗告訴我,信仰就是以自己的恩賜與努力創造出與神同工的機會,使他人能夠因為我而感受到神。當我發現我的付出可以讓他人深受感動,進而把他們的愛心實行在其他有需要的人身上時,心中的喜樂實在是難以言喻的。改變人心是何等困難的工程,豈是單靠我的能力就能在十五分鐘內達成?但這樣的情況卻實實在在地發生在我身上、在我眼前。雖然不是讓癌細胞從斷層掃描片上消失,雖然不是讓車輪下的肉體平安無事,我相信神藉著我所行的,也是不折不扣的神蹟。

當神的靈與我同在,我就具有無比的影響力。要突破、要創建、要超越、要挑戰極限,都不需要害怕。在哪裡發現別人的需要,我就勇敢地向那裡邁進,在主面前補上他的不足。

那麼,領詩只能這樣嗎?翻譯只能這樣嗎?司琴只能這樣嗎?接待只能這樣嗎?訪問只能這樣嗎?炊事只能這樣嗎?領會只能這樣嗎?宗教教育只能這樣嗎?新詩教唱只能這樣嗎?佈道會、敬老會只能這樣嗎?我們這樣做,滿足了誰的需要?誰因為我們的作為而與神相遇?從我們的作為判斷,我們的信心是「有」還是「沒有」?

教會當中群山林立。但是只要有像芥菜種一樣大的信心,即便是山也可以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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