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是《聖經》中最早提及的動物之一（始自亞伯時代；人類和古蛇不算在內），也是提到最多次的家畜（逾六百次，遠多過牛、馬、雞、狗）。²在亞伯拉罕、約伯的族長時代，羊隻數目是對主人的財富一種直接的衡量。牠倒嚼（反芻）又分蹄，是典型潔淨的動物。以色列人的五祭中燔祭、贖罪祭、贖愆祭、平安祭等四個（素祭除外）都與獻公羊、獻羊羔有關。因此公山羊（ram, 該字又有「角羊」、「白色的成年公羊」的意思，也是黃道十二宮「牡羊座」的名稱；和「母羊、雌羊」的ewe相對）和羔羊（lamb, 一般指一歲以下、尚未長出恆齒的未成年小羊）都是相當受猶太人喜歡的動物。而經上以「牧羊人」和「羊」來比喻神與選民、教會的關係，例子也不少！

《聖經》中第一個將神比擬為牧者的古聖徒是雅各。高齡147歲的雅各，以他一生牧羊的經驗，說出自己體會到的，與神獨特之關係：「祂是一生牧養我直到今日的神」（創四十八15）。而大衛膾炙人口的《詩篇》二十三篇更以「主是我牧者」宣告自己與神的關係，是深受基督徒喜愛的詩篇。在先知書中，神也應許以色列要領他回到迦密、巴珊、以法蓮山上和基列境內的牧場，讓他們吃草得以飽足（耶五十19；彌七14）。「祂必像牧人牧養自己的羊群，用膀臂聚集羊羔抱在懷中，慢慢引導那乳養小羊的」（賽四十11），自古神就將獨居的民以色列當作祂的產業，是祂草場上的羊；這也是詩人、先知們共同的體會（詩七十四1，九十五7，一○○3；耶二十三1；結三十四31；彌二12）。

此外，在一些有預言性質的訊息裡，經上也將帶領百姓的人比擬為牧人、被帶領的百姓則為羊群。像是米該雅預言亞哈會在對亞蘭人的戰爭敗亡，說：「我看見以色列眾民散在山上，如同沒有牧人的羊群一般。耶和華說：這民沒有主人，他們可以平平安安地各歸各家去」（王上二十二17；代下十八16），《詩篇》七十八篇70-72節則說：「又揀選祂的僕人大衛，從羊圈中將他召來，叫他不再跟從那些帶奶的母羊，為要牧養自己的百姓雅各和自己的產業以色列。於是，祂按心中的純正牧養他們，用手中的巧妙引導他們。」也是典型將以色列人的君王當成牧羊人的例子。另外在《以西結書》三十四章，神親自責備以色列民中的「牧人」，其實是指著百姓當中為首的、被託付引導百姓的領袖。最後神並應許：「我必親自作我羊的牧人，使他們得以躺臥」、「我必立一牧人照管他們、牧養他們，就是我的僕人大衛。他必牧養他們，作他們的牧人。我──耶和華必作他們的神，我的僕人大衛必在他們中間作王」（結三十四15、23-24），還有「我的僕人大衛必作他們的王；眾民必歸一個牧人。他們必順從我的典章，謹守遵行我的律例」（結三十七24）。

到了新約時代，最重要的「羔羊」和「牧羊人」就是耶穌基督了！耶穌是神的羔羊（約一29、36）、逾越節的羔羊（林前五7），也是那配得一切的被殺之羔羊（啟五12-13），要來做永遠的贖罪祭，除去世人的罪孽。祂柔和謙卑、沉默受苦、存心順服以至於死，正如在彌賽亞預言裡說的：「祂被欺壓，在受苦的時候卻不開口；祂像羊羔被牽到宰殺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祂也是這樣不開口」（賽五十三7）。

耶穌基督也是「牧羊人」，要尋回以色列百姓中那些沒有牧人的羊，就是那些貧窮困苦、流離失所、缺乏別人照顧的人。祂在世傳福音的時候，福音書的作者敘述「耶穌出來，見有許多的人，就憐憫他們，因為他們如同羊沒有牧人一般，於是開口教訓他們許多道理」（可六34；太九36）。耶穌自己也在比喻裡說：「盜賊來，無非要偷竊，殺害，毀壞；我來了，是要叫羊得生命，並且得的更豐盛。我是好牧人；好牧人為羊捨命。……我是好牧人；我認識我的羊，我的羊也認識我，正如父認識我，我也認識父一樣；並且我為羊捨命」（約十10-15）。此外，他對門徒說：「我差你們去，如同羊進入狼群……」（太十16），而在耶穌受難前，祂也引用舊約先知的話對門徒預言說：「今夜，你們為我的緣故都要跌倒。因為經上記著說：『我要擊打牧人，羊就分散了』」（太二十六31；可十四27；亞十三7），又是一處明顯的將帶頭的耶穌當作牧羊人、將門徒喻為羊的隱喻。

基督徒與羊的關係

基督教會中習慣將信徒比喻為羊群，因為這在經上也有許多線索可循。在先知的著作中曾說：「我們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祂身上」（賽五十三6），將所有選民都當作迷失的羊。當耶穌基督復活後去加利利海找門徒，再三問彼得「你愛我嗎？」之後向他託付牧養的責任：「你餵養我的羊」（約二十一15-17），那乃是將所有後來信主的基督徒都當作基督的羊了。而在後來使徒的書信中，仍有幾處將神、教會的領導者稱作牧人的經文，例如《希伯來書》十三章20節：「群羊的大牧人──我主耶穌」、《彼得前書》二章25節：「你們從前好像迷路的羊，如今卻歸到你們靈魂的牧人監督了。」特別是在《彼得前書》五章1-4節的段落裡，作長老的勉勵教會當中同作長老的人務要牧養他們中間「神的群羊」，要他們照神的旨意照管群羊、作群羊的榜樣。那裡無疑是將信徒當作羊、將帶領眾人者當作牧人了。因此教會中普遍將信徒比喻為羊群。

就教會的層面來說，那些在信徒中間勞苦治理眾人、勸戒各人的長者，確實就像是羊群中的牧人一樣，因為他們要盡責任餵養信徒（指的當然是屬靈的糧食），引導眾人、為他們的靈魂時刻儆醒。這些「牧人」是教會的決策者，決定整體信仰的走向和興衰，因此對信徒的靈命負有更大的責任。廣義地說，教會裡每個人都可以是另一個人的「牧人」，當他關愛周圍的弟兄姊妹、照料到自己的鄰舍時，其實就在做牧養的實務了。

然而，仔細思考這類比喻的含意，我們應該知道沒有人是真正的「牧人」。更明白地說，教會的領導人充其量是「領頭羊」。因為群羊都是屬神的，沒有一隻是自己的，那些領導人只是受託暫時看管大牧人的羊，到最後牧長顯現的時候是要交帳的。事實上，領導人自己也是信徒，他們也需要牧養；他們本身也是「羊」，若沒有經上的教訓和聖靈的指引，他們一樣沒有方向感、會走失走丟、在信仰上有偏差，就像領頭羊也會迷路一樣。所以在教會裡面，我們更當強調「彼此相顧」（來十24），而不是推崇某一領導人、把一隻有較多恩賜的領頭羊當成神。我們最終都要回到群羊的大牧人那裡，因此要聽從靈魂的牧人之聲音，更勝於任何領頭羊的聲音；否則恐怕再度出現識羊不明、跟錯領頭羊而賠上靈命的慘劇！

千萬別以為在信仰上一味順服領導人行得通，以為自己只是照著「牧人」的話去做就沒有任何責任。現今教會裡甚至出現「領導人自己要向神負責，神會親自管教他們；我們只管跟著他們做就對了！」的想法。事實上，在神算帳的時候連那些被引導的也難辭其咎。在《以賽亞書》中有一段深刻的教訓，就是神斥責那些不歸向祂、卻依附民中領袖的百姓，那些羊因為沒跟對領頭羊，結局仍是滅亡。經文是這樣清楚地說著：這百姓還沒有歸向擊打他們的主，也沒有尋求萬軍之主。因此主一日之間必從以色列中剪除頭與尾，棕枝與蘆葦──長老和尊貴人就是頭，以謊言教人的先知就是尾。因為，引導這百姓的使他們走錯了路；被引導的都必敗亡（賽九13-16）。

神的怒氣不轉消，首先責備那些愚頑的百姓，即使受了擊打卻仍不歸向祂、尋求真正的主。而後神的刑罰臨到那些引導百姓的人，就是選民當中的長老、尊貴人、先知等為首的領袖，一日之間神要將他們從民中剪除。那些領頭羊沒有帶領百姓親近神，反而使他們走錯了路。經上明說「被引導的都必敗亡」；可見神不會再另外出手拯救那些順服的羊，而是讓他們跟著領頭羊一起敗亡。讀到這裡，我們能不謹慎、更加儆醒並鄭重所聽見的道理嗎？

我們也知道：審判的時候神將從殿前的長老殺起（結九6）。領頭羊若是不照神的旨意引導群羊，反而帶領牠們犯罪離道、違背神命，則將要受更重的審判，結局就更不好了！我們哪天若被賦予這樣的責任、有了那樣的職分和位置，自己也是要戒慎恐懼、戰戰兢兢做成得救的工夫。

其實，靈魂的大牧人既已將祂的靈放在我們心裡，也就是希望我們能聆聽祂的聲音，不再被外面各種聲音（有豺狼的、有山羊的、有盜賊的，也有領頭羊的）誘惑而動搖。我們應該靠著從神來的聲音，明辨周遭的訊息與行進的方向，突破「只要順服領頭羊就是對的」之迷思，如此走在天國路上必然更加平安穩妥。畢竟，「認得牧人的聲音」本來就是羊與生俱來的本事啊！當然，我們還是要敬重在我們當中勞苦治理眾人的人、尊崇那高貴的職分，但我們更應該有慎思明辨的智慧，以及能吃乾糧、分辨好歹、知曉是非善惡的敏感度。願那賜人智慧和啟示的靈親自引導我們！

結語

從羊的習性與特質，我們不難明白為何經上多次以綿羊與牧羊人來比喻信徒與神的關係。普遍來說，一般信徒就像羊一樣溫馴、順服、習慣跟從前一隻羊，也有容易迷失、不能挨餓等毛病。神愛每一隻羊；即使為了一隻走失的羊，祂也情願撇下九十九隻在曠野，獨自往山裡尋回那迷途的羊，尋見了就歡喜。我們每個被耶穌寶血洗淨的人，都是祂眼中寶貴又獨一無二的羊。

我們不要忘記自己尊貴的身分、妄自菲薄，也不要忽略了彼此相顧的責任。更重要的是，我們要「跟對領頭羊」，免得在這危險的末世被欺騙、在不知不覺中被引導離失而誤入歧途。在羊年中讓我們再來思索經上有關羊的美好教訓，使我們在信仰上更加堅固、同得造就！願神看顧所有屬祂的羊群與祂所愛的教會（全文完）。


參考資料：

1.まつ，〈創四八牧養我一生的神〉，《聖靈》月刊423期，2012年十二月號，51-52頁。

2.劉屏，〈羊年拚大選選對領頭羊〉，中國時報時論廣場A15版，三月12日（週四），劉屏專欄。

3.網路新聞「Turkish sheep die in ‘mass jump’」，網址：http://news.bbc.co.uk/2/hi/world/europe/4665511.stm；「450 sheep jump to their deaths in Turkey」，網址：http://usatoday30.usatoday.com/news/offbeat/2005-07-08-sheep-suicide_x.htm

4.羊年吉祥賀新春（聖經中逾越節與華夏文化之關係），影片網址：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G341m9g1SQ


註：

2. 十二生肖中，除了「虎」沒有出現在《聖經》上，其餘十一種動物都有提及。其中鼠、兔、猴、雞記錄較少；牛、羊有許多正面教訓，而龍、蛇則有許多負面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