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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年老茶──訪張恩哲長老娘 ◎撰文／若嵐整理 ◎期數:320期 ◎2004.05號
老歌優雅，盪氣迴腸；老酒醇雋，神魂俱馳；老茶勁深，幽香內蘊；老友馨詠，暖心貼意。事事物物追求快速新鮮、輕薄短小的新世代裏，其實陳年老物在市場亦佔一席可觀之地。
君不見蘇富比拍賣場，古董文物莫不以高價競標成交；台灣飲食店，莫不以「阿嬤的店」標榜古早味。古風當道不曾落伍，緣自古物古味，無不是前人智慧、心血的結晶經時空醞釀、沉澱而散發著特殊風情韻味，遠非人工化的速成品可擬，物以稀為貴下，愈發凸顯舊年代的某些意義。 趁著尚不必禮失求於諸野之際，想將我所認知在真耶穌教會裏，屬於另一個年代的老輩牧人婦的風範，在此略陳。或許發思古幽情下，我們的信仰、作為、服事、心態，能因此激起些許漣漪水花，雖不必有典型在夙昔、古道照顏色那樣嚴肅的聯想。 但總覺得，若不再著眼真教會內諸多「人文古蹟」的保存傳述，則香芳澤潤的文化遺珍，很快就會煙消灰散於現起的教會文化和人為的健忘裏，諸多前輩們美好的典範、精神，再也無從追尋，屆時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又消失在沙灘之際，我們的下一代是否會比上一代更美好、更有作為呢？ 我認識張長老在先，1973年，尚是神學生的外子，被派在台南教會實習，協助當時嚴重吐血的駐牧傳道（即張恩哲長老），我曾攜著蹣跚學步的大娃千里探親，而與他有一面之緣，往後舉開多屆全省傳道娘靈修會中，與張恩哲傳道娘有了接觸。 她早婚，十八歲即與二十歲的他成婚，小壯丁接二連三報到，十年間便得了五虎將。他曾誇口要生女兒還不容易，奈何「黑白的」或「彩色的」操之在神，神既不應允，費勁也徒然。 夫妻得了真道，為報主治癒婆婆重症的大恩，她雖肩負大家庭諸多重責大任和現實壓力，仍堅毅甘心地獻摯愛於主，毫無勉強，長久的艱辛歲月於焉展開。 1970年，張長老長年離家，駐牧南北各教會、任職總會、香港、區負責、奔波於國內外，平凡的小婦人，驟然化為張大雙翅的母雞，不時咕咕咕地召喚，聚集小雞們在其羽翼視線下；或馬不停蹄地在神所賜的天地間，設法尋找各類飲食生機，餵養全家大小的身、心、靈；或昂首闊步、抬頭挺胸地警戒護衛家園，裏裏外外大樑獨挑，自扮白臉黑臉，身兼慈母嚴父，謹慎戰兢地在生活、信仰上，以教誨、勸誡、杖責、禱告各種方式帶領孩子隨行主側。 更儆醒己身、參與聖工，明白夫妻本為一體，是共同成就聖工、共同承受生命恩典的。因此總盡己所能、所有的力行愛的道理，暗中默默地、技巧地愛護、幫補有需要的軟弱同靈，卻隱名埋姓，不求回饋、不給對方壓力，僅盼對方有能力時將愛散發，凸顯神就是愛。 她深感身為牧人婦的實質意義，絕不僅止於稱謂，常自我鞭策，務必做到名符其實，因而用各種方式在生活中幫忙牧人注意群羊生態，是活潑健壯的、是生病受傷的、是瘦弱落單的、是畏縮膽小的……，她總本著愛，以溫柔細膩的母性特質去關懷愛護、纏裹激勵，期許自己絕不徒受信徒對己的尊稱，自我要求謹言慎行，不愚蠢無知地惹事生非，扯了神僕的後腿、撼動了神僕的講台。 為補生計，她先後開美髮店、做家庭手工、管理會堂、到公司上班……。為就學階段的兒子們，前後多次遷徙於虎尾、東園、中和、永和、景美、台北、淡水。多年來，手雖曾發酸下垂，腳也曾蹣跚沉重，但主的眷顧不停，事主的心也不變。 是主，使先生浪子回頭，更捏成貴重的器皿；是主，使瀕於破碎的家園，化為流奶與蜜之地；是主，賜她遮風避雨的小窩；是主，使嗷嗷待哺的小雞群，羽翼日豐、嘻樂啄食……點點滴滴的恩澤，是寧靜、是安慰、是力量，撐著她水裏來、火裏去，含淚笑看歲月長廊中的風霜雪雨，年年復年年。 一個青年期的孩子已夠父母作難，擁有五個，光想都會叫人不寒而慄。感謝神，賞賜她大智慧、健康和體能，五個兒子在她盡心靠主培育下，個個出類拔萃、學有專精，在哲學語文、經濟地理、物理海象、國際金融、國際貿易各專業領域下，都擁一片天，更重要的，他們兄友弟恭，保守在主懷更熱心事奉神，老大甚至蒙神悅納，加入神僕行列。 她曾慨歎，往昔家居休閒裏從不曾看過愛情文藝片，與壯丁們共賞武打戰爭片倒是家常便飯。但他們個個窩心孝順，遵照母囑，謹守男女界不單獨出遊，卻常邀教會內各自的同儕們來家裏團契，青春洋溢、笑聲不絕中，下一代的心聲和交友情況，她瞭然於心。多年來，家中常備寢被數十，以隨時接待來去不絕的青春腳蹤。 1986-1989年，張長老外調香港，兒子們就學在外，連媳婦在內的八口之家，呈放射狀分處國內外七地。為探望先生，她遠赴香港，卻引發重病急速返台救治，紅斑性狼瘡殘酷地侵蝕著她的健康，雖然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但在神保守下，十五年來，情況穩定，生活自如。長老仍舊為聖工夙夜匪懈，使人成長的神，讓孩子們個個像頂天立地的巨樹，圈成茂林、開枝散葉，為她遮陽蔽日，不再任淒風苦雨肆虐。 而今，她恬適地居家，常在靜謐的黃昏裏，於客廳悠閒品茗，細賞窗外彩霞繽紛，奇妙炫麗地展現真神創造之美。不覺想著，在神所賞賜的63個寒暑中，雖然半程風雨坎坷，走得頭破血流、人仰馬翻，但在屢仆屢起中，無所不在的神始終扶持，終於攀峻嶺度險途，漸入佳境，無限的感恩和喜樂盈溢胸懷！ 更值得安慰的，奉獻全生的先生，迄今已服務33年，年滿65歲，照體制規定，終於退休、得卸重任。她甚感欣慰，這條似長又短，並不易走的傳道路，在神憐憫下，他與她倆始終並肩而行，不曾棄甲而逃、半途而廢，終能有始有終地走到底！ 既為神僕，永任神驅遣。各樣聖工，莫不殷殷企盼工人，現今他的跑道即將轉換，只是不管如何跑，這回她可要聲聲叮嚀： 「老伴呀！您已不再年輕，要慢慢跑，別摔傷、別跑丟了！累了，別忘了回來喝口茶、喘口氣、歇歇腿，養足精神再上陣，尤其別再飆車了，命可是神的，要珍惜慎用呀！」 她想起雅各的人生： 前半生坎坷淒慘──為躲避兄長追殺，少小離家、亡命天涯、缺乏父母關愛和家庭溫暖，輾轉逃到舅家，二十載苦工、歷經寒霜、艱辛成家，愛妻摯子卻先他而去（誤以為約瑟已死），惆悵哀淒中度日。因而面見法老時自述： 「我寄居在世的年日是一百三十歲，我平生的年日又少又苦……」（創四七9） 後來……摯愛的兒子約瑟，絕處逢生，貴為埃及宰相，得以奉養雅各和子孫，且雅各蒙法老敬重，獲賞全埃及最好的歌珊地居住、置產業、生育眾多。 在埃及享福十七年後，雅各一百四十七歲過世。死前仍扶著杖頭敬拜神，並由衷地宣告：「神就是救贖我脫離一切患難，一生牧養我直到今日的神。」（創四七-四八） 她想，或許我的人生也曾崎嶇難行、淚痕斑斑，卻是一步一腳印，踏踏實實，也曾風、也曾雨，卻也不乏陽光普照、鳥語花香。若非真神同在祝福，今日豈能歡喜自在地靜處、品茗、觀霞、思主、享兒孫樂……諸多至福？ 畢竟凡事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傳三4）。 能忍耐等候的，終會盼得雲開月來。 終於領悟幸福的意義，不在乎家道的豐富有無、福祿壽皆備與否，在乎你真得著耶穌了嗎？ 雖然無花果樹不發旺，葡萄樹不結果，橄欖樹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糧食，圈中絕了羊，棚內也沒有牛；然而，我要因耶和華歡欣，因救我的神喜樂。主耶和華是我的力量；祂使我的腳快如母鹿的蹄，又使我穩行在高處（哈三17-19）。 年輕時喜愛的果汁，固然鮮甜易喝，卻不解渴、乏後勁，不若這些年愛上的陳年老茶，始苦澀後甘甜，生津潤喉，齒頰留香，餘味邈遠！ 她的人生不也是陳年老茶，經得起滾燙熱水，一而再再而三，多次沖泡，提神醒腦之際，先苦後甘，韻深味長，幽香繞舌，終日不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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