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剩餅餘魚 |
|
靠主憐憫四十年──一對夫妻的自述
有一次，深入的交託禱告，壓力才全然紓解，然後我唱出靈歌，隨即又聞遠方也傳來悠揚悅耳的歌聲。
憶兒時，頂著艷陽，頭戴斗笠上學去。當時就讀嘉義的崇文國小，因言語障礙，頗受歧視，也受盡委屈。老師台上說國語，學生台下說台語，耳濡目染，台語說聽的能力逐日進步，也交了不少知己，同打少棒。
十歲的某一天，我騎腳踏車，後座載著二弟，一同上山捉蟋蟀。途中遇到約二十餘人的年輕混混，他們問我是不是外省人，我誠實回答：「是。」一群人即蜂湧而上，拳打腳踢，我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六歲的弟弟在旁號咷大哭。這群見到外省人就打的「復仇者」呼嘯著，揚長而去。
二二八事件的詳情，我不清楚，但我挨過被報復的滋味。當然，比起冤死的本省青年，我算是很幸運的。感謝主！生於斯，長於斯，我認同此地，我深愛著台灣的全體同胞，不分外省或本省。
我從小接受基督愛的洗禮，心中常存主的慈愛、憐憫與饒恕；縱使有了委屈、誤會和冤枉，掉幾滴眼淚，抹一把鼻涕，向前行，與主同行，我什麼都不怕，內心充滿了莫大安慰。
如果不是主的恩典，我六歲的那一年就變為孤兒了──民國四十四年，家父的飛機失事撞毀，他卻髮膚無損。
如果沒有主的大愛，我結婚的那一個月，騎機車出了嚴重車禍，早該安息主懷。但主留下我健壯如昔；被撞的人亦平安無事，省卻了沉重的金錢賠償。
如果不是主的憐憫，我三十歲那年就成了鰥夫──內子在空總生女兒，產後血崩，三小時內血壓降至30，無人特別看護，只有主耶穌同在，未經輸血而正常健在。
主留我在世，希望有一天為主重用。
目前，我看自己好似一棵未結果的無花果樹，但願有一天能結實纍纍，歸榮耀給天父！
行至四十，我最愛的經文有兩段：
「當存畏懼事奉耶和華，又當存戰兢而快樂。」（詩篇二篇11節）。
「親愛的弟兄阿，你們卻要在至聖的真道上造就自己，在聖靈裏禱告，保守自己常在神的愛中，仰望我們主耶穌基督的憐憫，直到永生。」（猶大書20-21節）。
中共席捲了大陸之後，我的父母帶著兩個哥哥逃亡。顛沛流離的歲月中，我哇哇墬地。那時居無定所，前途茫茫，有人想收養我，可是父親寧願攜我浪跡天涯。因此，我有幸脫離鐵幕。
在風雨飄搖的小舟上，父親眼看糧食即將告罄，他不忍剛滿月的女嬰受苦，打算把我拋到海裡，母親卻緊緊抱著襁褓中的我，堅持一家人要同生共死。不久，恰巧遇到一艘頗有惻隱之心的海盜船，父親用幾枝槍換來米和水，也探知駛向台灣的正確方位。於是，一船人漂泊到基隆。
在竹圍的農場，我的雙腿曾潰爛；至今，疤痕依稀可見。租屋於板橋的林家花園時，二哥和我先後遭遇白喉的侵襲，小命險些不保。五歲那年，在台北新公園，貪玩的我差點兒走失，幸虧靠一位友善的陌生人帶我找到母親。
點點滴滴的回憶都充滿了愛，是親情，也是天父的慈愛。天父藉著父親的剛強，藉著母親的堅毅韌性，幫助我平安度過那串慘淡的日子。母親曾感染過肺蛭蟲，有時會咳血，住院治療兩次；而她堅強奮鬥的意志，令我刻骨銘心，給予我的人生很大的啟迪。
我們一家人原不認識真神，不敬拜耶穌；然而天父已預定好我們住的疆界，又安排了一條揀選我的道路。緬懷過往，尤其是母親的健康，使我對天父有無盡的感謝！
「我未將你造在腹中，我已曉得你。」神的話讓我感動。
主耶穌說：「來跟從我！」
小學畢業之後，我順利考上了台北市立女子中學（現在的金華國中）。感謝主的帶領，祂安排了許安那姊妹和我在同一班，讓我有機會聽到許多活潑的見證。安那的母親許董晉興姊妹曾苦於十二年的血漏，在聖靈充滿的當時立即痊癒。往返板橋的火車上，我常想著這些奇妙的故事，渴慕尋求「生命之主宰」的心開始逐漸強烈。
1964年元月，熱心傳福音的安那帶我到真耶穌教會。同年五月，十四歲的我受洗歸主，當天也領受了聖靈的浸。
父親一向看重祭拜祖先的傳統，視我的不順服為忤逆不孝；為此，他第一次責打我，不許我敬拜耶穌，也不願聽我解釋何謂真正的孝道。母親流淚了，她無法瞭解耶穌究竟有什麼寶貴？為何我不惜叛逆，傷透她的心？我只好靜待有一天父母能諒解，也能相信救主耶穌。
弟弟常埋怨我，怪我製造了一場動亂。哥哥則勸我改信尺度寬鬆的天主教，或者去別的基督徒派開開眼界。父親也拜託學校的導師，提醒我不要迷信。四面楚歌中，我依然瞞著父母去聚會、讀經，不過次數有限。
十九歲那年，父親忍無可忍之下，連續數夜攤牌，逼我在父母和耶穌之間作一抉擇。他不准我腳踏兩船。如果我要信耶穌，就是迫他斷絕父女關係，我必須離家自立。
有一夜，我們僵持到將近凌晨四點。父親威脅，母親一再哀求我表明立場，我哭著衝出房間時，聽到母親說：「算了！萬一把她逼瘋了，該怎麼辦？」我如獲大赦。
三個小時之後，我在上學途中默禱：「主耶穌啊！我快崩潰了，救救我！請讓父親停止逼問，我實在無力背起這個十字架。請幫助我專心跟從主。」
那天是安息聖日，我參加了聖日崇拜，安息在主裡。會後，父母親意外的來找我，「回家睡個覺吧！」沒想到父親會如此親切的待我。他對耶穌的憎恨似乎淡化了。
從那天以後，父母親頂多數落我的不是，不再有審問，不再嚴禁我去聚會。感謝主，祂幫助我通過了考驗。
然而，比起基督在十字架上的苦難，我的算什麼呢？
二十歲的某一天，我快步跑過馬路，一輛急速行駛的汽車撞上了我。霎時間，我凌空飛起，落在數公尺遠之處。然而天使托住了我，落地後安然無恙，頭部無任何不適，但背包、書本和皮鞋散落四方。小學時即有脊椎側彎之疼痛並未因此加劇。真是奇妙啊！這事震撼了我心深處。
這年是我一生的轉捩點。先有大恩典，接著大試煉。基督呼召我做什麼呢？我開始用心思索一生該投注的事。
感謝主，經由侯長老的介紹，我得以在主內成婚。
婚後兩個月，外子考進航空公司。有一大半的日子，外子不是高高在天，就是外宿旅館。婚前，我常企盼「活在世界上，卻思念天上的事」，沒想到外子成了「天上的」國民。我不擔憂他在這個天上的事；我掛念的是：天上的國民該怎樣敬虔度日，如何持守「基督再臨」的盼望。
夫妻聚少離多，彼此相愛的操練進展自然較慢。愛就是要恆久忍耐，愛就是妻子要順服丈夫。目前，我仍在修這門功課。由於我天資愚鈍，又未傾注全力去學習，所以「愛的藝術」這門功課只算勉强及格。
丈夫奔波在外，職業婦女要一肩挑起教子的重任。為了教兒女溫文儒雅、積極上進、分別為聖，我常疲乏不堪。有一次，深入的交託禱告，壓力才全然紓解，然後我唱出靈歌，隨即又聞遠方也傳來悠揚悅耳的歌聲。「此曲只應天上有」我深信那是眾天使的頌讚詩歌。哈利路亞！
兒子雅博生長在充斥暴力的台灣，個子雖高卻數度受欺負，但是他從未動手還擊。他的柔和贏得了極佳的人緣，感謝主！女兒雅巾天真無邪，被她的同學戲稱「稀有動物」。願主眷顧我們的「稀有動物」，衣著永遠潔白如雪，至死忠心為主效勞。
吾非聖賢，常有軟弱、血氣和失敗。主耶穌基督卻情願藉我這卑賤的器皿來榮耀祂，情願透過我的禿筆來散發祂的芳香。恩何深哉！愛何大哉！
五年前，我再三考慮：除了偶爾的文字事奉，守著國中教師的崗位究竟能為主做什麼？校園事務既繁瑣又耗時。既然我很厭倦文憑至上的觀念，又對狹隘的升學主義極度反感，而福音之田園荒蕪，胡不歸？不必戀棧，就辭職吧！
早期的農業社會很淳樸，充滿了淬勵奮發的氣氛；近二十年，台灣經濟能力的成長卻帶來一個唯財是圖的社會，瀰漫急功近利的短視氣氛。台灣的教育無法啟發思想，也無暇帶動生命意義的自覺。聯考制度本身只是要拚個榜上有名而已，跟長程思考的學問毫不相干。整個教育體制不但不能扭轉社會風氣，反而在為功利導向的發展奠立基礎。
從雅博進入國中以來，無日無休止的啃書背誦、應付考試。我們難以認同這樣的教育，因而替十五歲的兒子選擇留學加拿大，希望拓展他的視野和胸襟。但願在中國和歐美文化的激盪下，他能靠主裝備齊全，專注而篤定的投入世界傳道的行列。求主祝福！
二次大戰後，討論成功的著作極其膚淺。成功的代表人物，不是富豪就是政客。近幾年，我眼看社會價值觀的變遷，亦目睹年輕人迷失在「成功」的追逐中。求知若渴的青年在未經過濾和選擇下，全盤接受外來的思潮。自我期許的壓力，迫使他們像追日的夸父，無邊無涯地追求提昇形象，力爭更高的學位、職位和品味。
年輕人愈汲汲於學習，想擁有成功的歡樂；空虛的重擔也愈壓迫他們，趨使他們縱情聲色之娛，變得庸俗浮華。
反思主內的知識份子，也有人沉沒於新知思潮中。由於他們不確認，數千年來一脈相承的信心，藉由超越時空的聖靈能夠運行在現代人身上，所以他們不篤信真教會把握的教義都是真理。應許的「聖靈」，有寶血赦罪的「洗禮」，分享永生的「聖餐」，蒙福的「安息日」等皆受到了藐視；取而代之的是神學論述及經卷注釋，組織、管理和改革體制。
我並非否認知識和理性的重要。竭力追求認識神的過程，其中就包含人的悟性認知；然而，人一旦妄想用學識去傳福音，用理性去推展基督徒的關懷，就已忘了「神的奧秘就是基督，所積蓄的一切智慧知識，都在他裡面藏著。」（歌羅西書二章2-3節）。
亞倫的兒子拿答和亞比戶各拿自己的香爐，獻上神未吩咐的凡火，結果遭天火焚身而亡（利未記十章1-3節）。這個鑑戒對呼籲激進改革的主內知識份子，不啻是個警惕！
1985年春，雅巾夢見主耶穌，得知我們將遠赴「那下雪的地方」。翌年，她又從異夢中明白，將來必有審判和基督再臨。暮色蒼茫中，主耶穌早已啟示了一條要我們憑信心去走的路──幾年後，我們將旅居海外。那應該就是要退隱的基立溪畔，要潛心聆聽神的話之何烈山。
與其奢談教會全面的大復興，不如從我個人實際的復興做起。循著基督的足跡前行，執著於對真理和理想的追求，不懈於對未信者的代禱和關懷，而這些，正是琢磨成貴重器皿的要素。
我渴慕復興，同時我殷切企盼主的再臨。
主啊，我願你來，阿們。（聖德˙雲霞撰，摘自吉賽等合著《行至四十》，棕樹出版社發行）
